第二十二章·红烛纫，残将归，魑魅城

翌日清晨，红日未升，清寒依旧逼人，千暮在帐中醒来，口干舌燥得厉害。

画已似乎醒得更早，她对着帐中摇曳的烛光飞针走线，细细缝补着千暮的披风。见千暮已清醒过来，她便放下手中的针线，端着一杯提前准备好的醒酒茶，递到千暮手里，埋怨道：“你醒了？昨晚你去哪儿了？”

千暮只觉头昏脑涨，完全记不起自己是如何回来的，“我……我有些醉便去树林那边走了走。这披风是......”

画已在她床边坐下，道：“昨夜你回来时身上沾了不少雪，披风也被划破了.....”

千暮看着已被缝好的披风心头一暖，“画已，让你担心了......”

画已道：“我倒没什么，只是展皓在营地里寻不到你，便派了许多士兵去营外四处搜寻，寻不到你便又返回帐中查看，这才发现你不知何时已经自己回来了，还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正当千暮即羞愧难当又蒙头转向之时，帐外却传来叫喊之声：“章启将军回来了！章启将军回来了！”

“章启回来了？走，我们也去看看。”画已道。

千暮与画已来到账外一瞧，白茫茫的雪地里正有个黑影寻着人声向前缓缓移动，样子落寞而诡异。黑影渐近，千暮这才看清原是一匹嶙峋的黑马驮着个披头散发似人似鬼的家伙。那人身披兽皮，低垂着头，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提着个白灯笼。奇怪的是白日雪地里本就光芒刺眼，可那灯笼中的烛火依旧燃着，透出微弱的黄光。马背上的人不仅样子怪异，身上还透露出一种幽怨之气，他双眼无神，颓败萎靡像是随时会从马背上跌下来似的，却又仿若被一股力量护住僵直地坐在马鞍上。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初那个信誓旦旦、意气奋发、勇登灵崖去取药的仙将章启，倒更像是个可怖的鬼魅或怪物。

千暮不可置信，便小声问：“画已，那个是章启吗？”

画已摇头表示她也不敢确定。

展皓的帐前亲兵韦丁也在一旁看热闹，听见千暮的话搭话道：“山楂姑娘有所不知，那人的确是参将大人，听说今日在营外巡视的士兵恰好从前跟随过参将大人，便认出了他，凭着他身上的腰牌更加确认了他的身份，便赶紧跑来报信了。”

此时展皓和硕方也闻讯出了大帐。展皓远远看见那黑马忙跑过去相迎：“章启！”

听见展皓的声音，那个黑影抬起深埋在乱发中的脸，用嘶哑又颤抖的声音回应：“主上！主上！”他边喊边举起白灯笼无助地四下张望，可当展皓已行至他前方十丈之处时，他双眼依旧空洞而无神。

千暮这才确信了来人是章启无疑，只是此刻他面如死灰，眼中似乎没有了神色，与出征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章启情绪激动，松开了原本握着缰绳的手向前探寻着，怎料他刚一松手那匹黑马便化作一缕烟尘消散了。眼见章启就要重重摔在地上，展皓飞身一跃上接住了他。

众人见状立即围了上来，顾不上惊叹这术法的诡谲变幻，只觉得章启身为上仙，竟有人能把他伤成这幅模样实在是不可思议。

展皓扶着章启焦急问道：“章启，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主上，魑魅城！魔教......魔教......妖族要作乱！”

一旁的硕方闻此当即也是脸色大变，忙追问：“你说什么？”

怎料章启拼尽全力说出那这句话后便昏厥了。

章启回到营中便一直昏迷不醒，千暮与画已前来探望，正赶上军医一脸愁苦，向展皓禀告：将军，参将大人是仙族，微臣所学医术只能救治人族，他的伤微臣实在无能为力......”

展皓只能道：“你且退下吧。”

千暮见展皓一脸愁苦焦急，便问：“既然治疗人族的大夫束手无策，那不知仙族伤病一般如何医治？”

展皓道：“千暮你有所不知，仙族多靠自身修炼元神护体，一般是不需大夫诊治的，天界本也有一位仙医，可就在我出征前因触犯仙律被褫夺了元神。”

千暮道：“那现在岂不是没人能救得了章启？”

展皓道：“也许书中会有记载……”

一旁的画已虽一言不发，却心知肚明：治愈仙族伤病的医书皆是禁书，别说是人族了，就连寻常的仙族未经允许也不能翻看查阅。对旁人来说是一书难阅、一方难求，但对展皓来说却不是难事，他身为圣天君，可随意进出开源阁九重殿，找一本治疗仙族伤病的医书自然不在话下。

展皓思虑一番继续道：“看来只能回一趟天界去寻了。只是还要劳烦两位姑娘，我不在军中时代为照顾章启。”

千暮道：“上将军放心去吧，章启就交由我和画已代为照顾。”

展皓交代了硕方一番军中事务便急忙用术法飞身返回了天界。他因焦急忧心章启的伤势又怕耽搁了禄朝军回京复命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