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阿扇让人将所有东西分装两箱全部又抬走了,一箱是廉远抄录的,一箱是我抄录的。走之前阿扇看看我,眼神颇为可惜,看得我心中甚是忐忑,而后又狐疑起来,一个孩童的眼神竟然能看得我心中上下不安,这显然不正常。
难不成真是我说得多做得少?
一会儿陈医官便差人来唤我和廉远到他面前。
我俩抄录的布帛分别放在房内的两个大木箱中。屋子内清冷渗人,除了他身后一面竹制屏风,面前一张大案台和台面上的笔墨,以及面前这两箱布帛,竟别无它物。
这抄录的活儿程序是这样的:先是将从宫外各县和各郡收回来的各种验方都按件登记好了,然后抬到抄录房,由抄录房的当值人员来抄录到已经削好的薄竹片上,且还需要同时抄录到布帛上。薄竹片用来存入档案库内,布帛用来让采购官方便随身携带外出采购时用的。初次采购是样品,不会大批量采购,所以采购官须得按照验方上的量济配好,而不能统一拿一张总采购清单去采购,也须小心保管这验方布帛,因为最终还得靠这个布帛连带采购回的药材交给制药房。
现在这两箱布帛就摆在面前,确切地说是摆放在跪在地上的我和廉远的面前。
陈医官脸色不变,依旧是板着脸,神色看不出悲喜,只能感觉到他说话的声音更是严厉:“廉远,姜白苏,这箱内的数你们两人可确认了?”
我还未答话,廉远便抢答道:“回陈医官,确是此数。”
“你呢?姜白苏?”陈医官问我。
老实说我是分不清哪些是我抄的,哪些不是我抄的。虽说字体可能有不同,但是那小小布帛之上,薄薄窄窄竹片之上,能写上字也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发挥横峰转折之功?廉远再如何心怀壮志心不在此间,这抄录之字还是得工整的,否则被采购房投诉,也是相当之麻烦之事。
我侧眼看看廉远,他微微点点头,我想起适才我应承他,不会和他抢这采购房之空位,便准备点头,谁知此时陈医官的话又冷冷响起:“你一定要看清楚了,姜白苏,抄录房也是有规矩的,若是每日抄录的数不够五十条,总计你来的这几日共要抄录不下三百条,这箱内属于你的一眼看过去不过百条……”
我硬着头皮听下去。
“若数不足,按抄录房规矩,罚出局,且扣俸禄,日后不再录用。你可记清楚了?”
我一听便觉得晴天霹雳,原来以为不过是少一点便少一点罢了,不过是让廉远能达成本意去兼那采购房空缺之职,此刻才发现,廉远能去采购房了,我就得被罚出合剂局。
我出合剂局倒不是大事,关键是被罚出局的,若真如此,让将军姜府日后如何处置这事?
我扭头看看廉远,他正一脸殷切之色看我。我心中忽跳忽跳,一时之间没能即刻回答陈医官的话。
我怎能拿姜府的名誉来换廉远去顶那空缺之职?若真是我偷懒也就罢了,我无话可说,但明显心中感觉我所抄之数绝对不止箱内那散乱堆砌之数。虽说我不与他争那采购房之位,但不等于我要抵上我姜府的声誉,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我自己的声誉。想想我若被罚出局,左右邻舍会议论纷纷,恐怕连带阿爹带兵也会受影响,我甚至能遇见有兵卒会背后一轮阿爹,自己的女儿都如此,如何带我们御敌打仗?
不行,这个锅我不能背。
我鼓起勇气道:“陈医官,这些数是廉远所选,我想再重点一次。”
廉远急急道:“刚才你不是也认了么?”他听了我的话,大概也感觉到我想什么,生怕我反悔,还特意将认了这两个字重重说了出来。
我淡淡道:“刚才我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一件事,现在忽然想起来了。”
陈医官右手手指轻轻敲着案台,面色不霁,沉沉盯着我问:“你说罢。”
我磕了头道:“这竹片极薄,布帛极小,出错也不是没有可能,抄录时字体多半都是一笔一划描上去的,廉远抄时怕也是如此。不抄错,尽可能抄正,才能让采购房看得明白做得明白。”
陈医官点点头,依旧盯着我:“你说得不错,那然后呢?”
“我怕抄错会连累旁人,查无可查,便有个习惯,每次抄录完之后,在抄录的布帛的背面一角,都会盖一个小小的章。”
廉远听了,气急道:“你根本就是胡言乱语,你从哪里得章?我与你一同抄录,案台上从未见有章。”
我提起裙边挑起罗樱,吕南楼系在上面那颗小玉章被我托了出来。
那日吕南楼将这颗小印章交予我,叮嘱我说为了让我用用看能不能印得完整,此事我一直照做,每日抄录收工之前,都会用它摁了案台脚底下一个小小红印台,就着抄好的布帛翻了背面一路盖过去,这动作不过一气呵成眨眼功夫,盖好后默不作声地把印台收在最里处的暗箱里。我本不想让他多余问我这小玉印章从何而来,接着又罗里吧嗦追问下去。廉远不是在长吁短叹悲观日日难过,就是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