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器

，那死寂一般的剑竟陡然颤了两下，之后束着它的三道白绳一齐从当中断开。

他挑了下眉，觉得有些意思，但还是没有将剑取出，而是又合上了剑匣。

袁涣原本还十分为难，看到剑在任行云手下的表现，再次认命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当年我将它从卢峰上带走，今日又是在此将它归还与你，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这剑本非我之物，我却想拿它为己用，也是糊涂了……”

任行云抵着剑匣的开关，似乎在犹豫什么，还是没有回话。

他自然不会对袁涣的难处视而不见，只是想着是之后送钱到袁涣家去，还是现在直接将钱交给袁涣，能让袁涣安心些。

他腰后正挂着许小昭的五十两银子，先拿出来，之后再补给她也不是不行。

虽然她嘴上总念叨钱，但实际上没那么小心眼，不会真因为他动了这笔钱和他生气，问题是要编什么理由和她解释，免得她又乱猜他把钱拿去送给什么大美人。

“你女儿的病，要多少钱能治好？”

“她和她娘一样，患了喘症，当初为她娘求医时花了一千两上下，却也没有治好，我后来听说东海边的瑁城有一位名医能治此病，只是单诊金就要三百两，还不知药费几何，我原本是不碰那些杀人害命的活计的，可这两年为了妻女的病，却也背了许多人命……”

袁涣想到女儿的病情和那些死在自己剑下的人，边说边摇头。

任行云对袁涣杀人换钱的愧疚不置可否，但终归还是拿出了那五十两银子，塞到袁涣怀里，再拎着剑匣站起身。

袁涣讶异道：“行云，你这……”

“这柄剑既然从天上来，原本也没有主人，你带走了自然算是你的东西。”

任行云单手提了提那剑匣，估量着剑的重量，却是算上剑匣都还轻得很。

他接着说道：“我先和我师妹借这五十两与你算作定金，你下山之后无需回家，直接去瑁城，我替你回去接你女儿，往后你女儿治病的钱，便是我今日买这柄剑的价钱，如何？”

袁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不知道任行云如何有这么多钱，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下这份情，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任行云想得到袁涣心中的顾虑，说道:“放心，我给你的钱都有来路，这么做也不是为了过往那些，只是与你买这柄剑而已，当年的事从此刻起便与你再无干系，余下疑处我会自己去查。”

见袁涣又要流泪，任行云冷声道：“快上路吧，若半个月后你到不了瑁城，我便视作你毁约，也不会与你兑现之后的钱。”

袁涣心领神会，本想再交代一下女儿的名字，但想来任行云既然不问，定是已经知道的，便什么也不再多说。

他站起来收好银子，往山下走了几步，又不住回头望了许多眼任行云单薄立在那里的身影，才终于舍得施展轻功离开。

重归寂静的林子里，任行云将剑匣竖到地上，遮着眼舒了口气。

袁涣离开后没有再回到原来的山道上，而是同任行云来时一样直接在林中穿行。

他计算着从这里到瑁城的脚程，若是一直用轻功行路，途中不作太多休息，半个月应当是够的。

可惜他的御剑术已经荒废多年，不然御剑行路，还可以更快。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停了下来，看着腰间那柄从他拜师起便陪伴他到现在的剑，他并起双指，尝试驱动封存已久的灵力。

随着他不断聚精会神，林中竟也平白地起了一阵风，可他的剑却未有动静。

他松了指势，抬头看着依然响动不止的树叶，一柄剑便从身后将他的头砍了下来。

等他的血从断头处喷洒到那些树叶上，风也就停了。

他睁着的眼里映出杀人者的身影，那是一名蓝衣男子，是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人，而那人身旁悬着的剑正是他刚刚交与任行云的那一柄，只不过此时已显露出回忆里那般的凛冽寒光，竟连他的半滴血也不曾沾上。

他闭不了眼，如同午夜梦回时惊醒了一般瞪着那人，嘴唇抽搐着喃喃道：“师傅……溪……儿……”

那人看着他断气后，并无甚反应，转身便没了形迹。

而诡异的是，那人隐去之后，照进林间的日光也全部消失了，能从枝叶缺处望见的天空已由白昼转为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