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许小昭一边想着任行云的交代，一边忐忑地朝那树干后头走去，先看到了片深黑的衣角。该不会真的是……

“师兄！”她一下拽住那片衣角，凑到那人跟前。

看到并非是想象中的面孔，她在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之前就先松了口气，连先前一直埋在心里那股子不舒服的情绪也一起消散了。

原来东西不是任行云送的！那这么说他也不会很快就下山咯？

她顿时心情明朗得不得了，把那支簪子掏出来再看，只觉得比第一眼见到时还要惊艳。

接着她又慢悠悠地把树干后的人打量了一遍，这人是个高大瘦削的青年男武修，和任行云一样穿一身黑衣，不过多佩了一把长刀在腰间。

他看着和宋眉差不多年纪，大概二十五岁上下，相貌普通且带些风吹日晒的粗糙痕迹，脸上的肉少而紧绷，所以显得骨相尤为清晰。

被她靠近之后，他立刻不自在地退开，但又不敢超过树干遮挡的范围，只好把一双长而锋利的眼睛撇向一边不和她接触。

她看着这位武修大哥紧张的模样，又想到树干另一面宋眉的态度，便有了些多管闲事的心思。眼珠子一转悠，装模作样地喊道：“师姐！这后头怎么没人呀？”

“不可能！师姐我可是会法术的，别玩这些可爱的小把戏了。”

“真的没人呀，不信你自己来看嘛！”

“……不来！你就把信给他让他念！听师姐话！”

“哎呀！”许小昭突然惊呼一声，“信怎么不见了？还有那支一百两黄金都买不到的簪子呢！”

“哈？你诓我呢吧？”宋眉质疑道，过了半晌没听到动静，终于受不了了，气得自己往树干后头绕。

许小昭早等着她来了，把信和簪子往那青年武修怀里一扔，就拔腿往相反的方向开溜，还好心拉上了站着不动的方怀与。

凭借多年在山里抓鸟追兔子的速度，许小昭拉着方怀与一头钻进了人群里，然后松开手跟方怀与快速说了句：“快飞吧方师兄！”

说完便自顾自地跑了，一直跑到北门附近才停下来喘气，倒是没想到方怀与还在身后。

“你跟着我跑过来的吗？怎么不飞呀？”

许小昭找了株红樱树干靠着休息，一手掐着腰一手撑着膝盖，深刻体会到了从前那些被自己追得满树林子跑的兔子的心情。

“我们一个跑，一个飞，宋师姐就不知道该来抓谁啦。”

“我担心你跑得太急，这里人多，可能会受伤。”

方怀与虽然一路跟着许小昭在人群里穿行，但仍然是白衣飘飘，全无许小昭那样的狼狈之态，还对许小昭安抚道：“宋师姐没有追过来，你放心休息吧。”

许小昭此刻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她疑惑已久的问题。

“……方师兄，我早就想问了，我们才刚认识不久，怎么感觉你对我特别客气呀？”

她问完话喘完气，便顺着背后的树干盘腿坐下了。

看方怀与还拘谨地站在那不动，以为他怕地上脏，就用衣摆帮他擦了擦身边的石砖地面，说，“干净啦，师兄你也坐下来吧，我没力气仰着头说话了。”

方怀与却是愣了一下，像是被许小昭友善的举动引动了一些思绪。

他想到许小昭问的问题，便渐渐敛下了眼睑，流露出些许柔软的怀念，说“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见过你。”

看许小昭因为他的话而疑惑地皱起眉毛，拍着额头努力回忆，他便坐了下来继续解释。

“是十年前，在京城，那个时候我七岁，你应该比我更小，就在一个馒头铺前面，你帮了我。”

“那个不敢偷馒头的小孩！？”许小昭惊呼道。

方怀与笑着点了下头。

听到京城的馒头铺她脑子里就冒出了一连串的回忆，因为那天正是她被师傅捡回去的日子。

虽然当时她才四岁，但那天所有的事情她都记得特别清楚，是有这么一个和她同样流落街头形容窘迫的小男孩，和面前这个干净出尘的仙门少年却实在是半分也对应不上。

“竟然是你啊！你、你后来怎么变化这么大？而且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

她做梦也没想到还能遇见那个时候的故人，问完问题也没等方怀与回答，自己先激动地坐起来，如数家珍般描述着脑子里一个接一个涌现出来的片段。

“我还记得是在一个小巷子里，你弟弟一直哭着喊饿，你说你去买馒头给他，我看你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就猜到你要去做什么，那个时候我刚到京城，也不知道去哪方便找吃的，本来还想悄悄地跟去看看你是怎么做的，结果你在那馒头铺对面站了半天都不动，我又饿又急，决定先给你做个榜样，就趁老板转身的时候跑过去跳起来一下卷了好几个，那馒头还烫着呢。”

方怀与由着她说，也配合着笑了起来，说：“这么难过的事，被你说得倒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