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徐州城一行
耗去了两瓮。若是闻公子喜欢,那我就将这剩下的三瓮都送给闻公子。欸,说起来,听说闻丞相也是一位茶痴。正好我家还收藏了不少珍品,不如一并给闻公子你送过去。正好也献给闻丞相品尝,尽一尽我这做晚辈的心意……”
李昉的贿赂着实手段拙劣,闻时宴眉心微蹙,冷淡地打断他:“李公子,你这厢邀我来此,只说是有要事相商。若现下无事,那在下失陪了。”
“有有有!确有要事!”李昉千方百计想要巴结闻时宴,抓耳挠腮想了会儿,猛得一拍手,“对了!我新得了一副美人图,正想请闻公子你品评来着。我现下就去给您拿,您稍等我片刻。”
说着,李昉急匆匆地出了雅座。
闻时宴眉宇间的厌烦感愈加浓厚,他站起来身,貌似很想离开。但不知碍于什么,他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只绕出雅座的屏风,倚着临街东窗往下看,眼眸深处藏着疲倦和空洞。
这时,在他耳边却忽然传来两个女子的声音。
其中一人问:“月斋,咱们来这儿做什么?”
“自然是看看那位刘老爷到底是个什么样儿了,与你信上所说的又符不符合,看准了,才好对症下药。”
两个人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叫闻时宴一顿,他左右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人。走了两步,才在他下一层楼梯拐角的一扇临街东窗处发现了两道身影。
但由于角度原因,闻时晏看不清楚两人的脸,耳边倒是又听见一声:
“——你瞧,刘府的轿子来龙虎观了。从这轿子上下来的那个老翁,应该就是刘章华了。你看这个刘老爷确实如传闻中的十分迷信。他进了道观之后,便三跪九叩,谨守规矩。”
“可是他怎么往自己的脸上又涂脂抹粉的,还拿黑带子给自己挽发?”
代月斋思索着缓缓道:“他用胭脂涂脸,是为黛面。用黑带挽发,是为截发。这些都是吐蕃的风俗。看来这个刘老爷确实对吐蕃的风俗信仰深信不疑,这样一来,我倒放松了许多。”
“你有主意了?”
“是。”代月斋说,她转过头与顾竹青对视,漂亮流畅的眼眸中带着鼓励,“等下我替你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换上新衣裙后,就去刘章华的必经之地等他。等刘章华出来之后,你就冲到他面前……”
“难不成你要让我去求他放过我吗?”
“不,我要让你去告诉他,你愿意嫁给他,而且矢志不渝,非君不嫁。然后你再……”
她们的声音小了下来,像是在商议着什么了不得的机密,只偶尔听见含糊不清的几个字眼。
又过了没多久,下层楼梯处就传来了下口的脚步声。
闻时宴快走了几步望过去,只来得及看见一角翻飞的浅色衣袂,上绣着样式独特的祥云,很漂亮。
随后一切再度归为寂静,只有一楼食客们推杯换盏的喧嚣声还如热浪一般一层高过一层地涌上来。
闻时晏抿了抿唇角,转身回到闲云雅座继续默坐。
不过比起李昉,倒是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先一步来了。
闻时晏见他,面色也没有半分波澜。
“公子,那边传话过来说咱们现下可以走了。”小厮毕恭毕敬地说。
闻时宴看向他,灰雾色的眼眸如一片死寂湖水:“得手了么?”
“李府虽然防范的甚密,但殿下部署得当,约莫已经得手了。李昉这样的人天生是蠢笨,这番引他出来虽是易事,但难免叫公子憋屈。”
小厮语气甚是恭笃地说。
但闻时宴没有回他,只道:“既然已经得手,那父亲交予我的任务便已完成。现在辛苦你替我备一驾车辇,我要去趟卫庄。”
“公子去卫庄做什么?按老爷的意思,公子此刻应该回京才是。”小厮弯下腰,虽然态度挑不出一丝错,可言语里都是对闻时宴的约束和桎梏。
闻时宴眸色漫出几分冷冽与厌烦:“我在卫庄与人有约,你只管套了车辇去,若是父亲有什么责怪的,只管叫他来问我好了。”
他语气不好,小厮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权衡利弊,半晌后才应了一声:“是,奴才这就去着车夫准备。”
闻时宴冷眼见他出去,垂下来的手掌却忍不住握成拳。
若是没了这丞相嫡公子的身份,他是否在当初就留在了卫庄?
幼时的约定,他却晚了十几年再赴……
“代姑娘,若是再见面,你会不会恨我不辞而别?”闻时宴轻语呢喃,眼眸中藏着深刻的思念。
而片刻后,终于临时找到一副美人图的李昉急匆匆赶来雅座,雅座里除了热气已经散尽的残茶,再没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