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州10
旧的定窑,一步步交走向冒着青烟的新定窑,新柴添入,炉火烧的旺盛,烧火的伙计,穿着单薄的短襟,强壮有力的胳膊,呼啦啦的拉动风箱,青烟直上云霄,飞起的青灰落在土褐色的瓦片上。
“就到这儿吧。”李无忧停下步子,望见外头候着的马车,回头看向失魂落魄的方鸢。
方鸢听到李无忧说话,魂不守舍的抬起头,落寞的眼中,逐渐泛泪,她抽了抽鼻子,“大人,我舍不得你。”
方鸢红着眼,上前牵着李无忧的手。
“我还在儋州几日,有什么事可到顾府来寻我。”
李无忧低头见方鸢肩上落满尘灰,她抬手拂去时,方鸢顺着李无忧的动作,放下紧张的思绪。
“那.......大人以后,一定要来儋州。”方鸢抿了抿唇,压下眼底的泪水,强扯出笑来。
李无忧见方鸢又哭又笑的模样,忍俊不禁的笑道:“好。”她拿着干净的帕子,递给方鸢。
方鸢接过帕子,抹去眼角泪花。
李无忧站在门内,再看一眼。
这的一切,青烟寥寥,炉火旺盛,她走到的如今,也是她带不走的一切。
她刚要收回目光,忽然对上一双躲在墙角偷窥的视线。
尤三?!
李无忧再眨眼的功夫,人早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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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在去罗府的路上。
罗氏女给李无忧递了帖子,说是她的婚事挑着月末的吉日给办了。
李无忧算了下日子,她离开儋州偏是赶在姐妹前头,这礼还没办好,事先定下了,免不了姐妹口舌相争。
咔哒!
外头递到车内一个竹筒。
李无忧捡起竹筒,里头写着这几日尤三往来行踪,与平时并无不妥,也记下他出了几回御窑厂,去了几回转让的酒铺,顺手给门口的乞丐几文钱。
李无忧看完后,将信件撕碎,面无喜怒的眯了眯眼。
马车停下,李无忧从车内下来,竹筒递给马夫,交代完事后,跟着罗家婢女进了府内。
今日的罗府正忙罗氏女的婚事,下人踩上竹梯,挂上红绸,贴喜字,罗府上下热闹声此起彼伏。
等李无忧入了内院,就闻到花茶和糕点的香味,罗氏女与白芷正说着婚事安排,可惜李无忧要提前几日离开。
罗氏女得知李无忧要嫁上京谢家,颇为不解,谢家靖远侯,她也是颇有耳闻,臭名昭著的纨绔子,比不得那些声名显赫,屈尊纡贵的世家子弟。
选哪个不好,偏选了谢思空!
罗氏女极为不看好这门婚事。
“姐妹,这婚事......你想清楚了?”
李无忧坐在罗氏女身旁,咬下一口糯米糕,声音黏腻道:“嗯,男方给的礼太多,我无法拒绝。”
“东西给的多,就这样,轻易嫁了?!”
“哎呀,你就不用操心无忧的事了,你前些日子撵打那个登徒子的笑话,传了几条街,茶楼的先生都说,罗家小姐人美性烈,杀气腾腾,气吞山河,颇有武将之女的风度!”白芷谈笑说事。
罗氏女听出话中意,撇嘴抢过白芷手上糕点,气鼓鼓道:“吃我的,和我的还和外人一样笑我热闹!”
“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了。”
白芷收了笑,强扯着嘴角板正正经几分。
李无忧看着姐妹热闹,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模样。
自从她见了苏韵,她知道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时,她只能破釜沉舟。
“说正经的,你们俩一前一后出嫁,我除了忙着出诊,还得给你们两人备上两份厚礼。”白芷点着罗氏女眉心,又见李无忧慢条斯理喝茶吃糕点。
“厚礼?”罗氏女坐在中间,她托腮玩笑道:“我记着,白芷家有几根十年山参,不如破费些,一人一根。”
“你倒是会打算。”白芷想了想,“容我再想想,送些体面物件。”白芷的目光隔着罗氏女,落到李无忧身上,“无忧,你可备好礼了?”
“没有。”李无忧毫不犹豫答,“等我回去细细想着。”
“大家的婚事来的都急,倒是以后成了婚,还不知道姐妹们能不能再见着了。”
罗氏女覆手握住白芷和李无忧,两个都是她推心置腹的姐妹,要分别,她真舍不得。
还没等众人来得及伤春悲秋时,春桃跟着罗家婢女一路疾走来。
春桃面红耳赤,压下粗喘,先行礼,后神色匆忙的看向李无忧,小声道,“小姐,府里出了些事,夫人叫小姐先回府一趟。”
李无忧放下茶点,对上春桃紧张的视线,“十万火急?”
春桃先是点头,后是摇头,咽了咽冒烟的嗓子道:“上京来的亲戚,大人现下不在府中,只有夫人在,有些难招架。”
该来的,终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