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

洛水河畔，东岸。

河水苍苍，流经悬崖峭壁溅起迫人呼吸的水雾，涛涛水声气势恢弘，大自然壮丽的山河入眼入耳，令站在河岸的众人胸中豪气顿生。

连日来魔军攻占了仙界十余座城池，接连的胜利不断鼓舞着魔军的士气，积弱多年的魔族原本对仙族存有根深蒂固的、发自骨子里的卑微畏惧，经过几战这种畏惧已消弭于无形。

此时一位魔族将军高声对立在人前的中年儒士道：“护法大人，眼下战况形势一片大好，我们不如乘胜追击，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立即率军横渡洛水，势必拿下洛川，洛川既得，仙界东部门户大开，我族长驱直入，便可直捣昆仑！”

这番话可谓说中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思，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险立于峭壁岩石上的中年儒士却处事沉稳，他招来身后的红衣魔女，问道：“我们已经打到了洛水，白衍依然不敢正面迎战，这是不是太蹊跷了？”

巫芃没有说话，其实她也有一点失望。

许多人说天族是缩头乌龟，面对魔界的不死军团不敢派天孙迎战。可巫芃知道，天孙白衍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衍那样的人，即使刀悬颈项，也不可能退缩。她确信这一点，可她猜不出他不出面迎战的原因。

倒是与乌蒙并肩而立的魅姬闻言，颇感遗憾地叹了口气：“听说天孙白衍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至今无缘一见实在令我心伤呢。”

乌蒙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巫芃，吩咐魔卫带上来一个仙军俘虏。

那俘虏已被殴打得不成人形，浑身血迹斑斑，眼看着出气多入气少，恐怕没多少活头了。巫芃有些不忍心看，可领队的魔卫已把人推到她跟前：“巫芃大人，这是仙军的一名小将，听说是白衍带过的亲卫，这东西骨头太硬，嘴巴死活撬不开，只能劳烦大人您了。”

巫芃闻言动了动手指，一缕粉雾如触角般探过俘虏的太阳穴，一触即收。

“护法，白衍并非畏不敢战，他……”她顿了顿，要说的话在舌底斟酌了一番才续道，“仙魔开战前，大荒有凶兽作乱，白衍在平乱的时候受了伤，天界对外封锁了这个消息，此后白衍一直在九重天闭关养伤。可他现在来了，人就在洛川。杀神既至，仙军如今士气大振，我们要攻洛水，还需从长计议。”

乌蒙哼笑道：“呵，原来白衍一直不在军中，难怪仙军如此不堪一击。不过，偌大的仙界离了白衍，居然一个良将都揪不出来，看样子他们的日子实在是太好过了。”

一旁有个副将接道：“仙族一直视我等如蝼蚁，他们生来便享受着天界的祥风瑞雪，却逼迫生在苦寒之地的我族岁岁朝贡……我们北地能有什么贡品？只能贡人！我们献出去那么多同胞，有哪一个能活着回来的？仙族不断奴役我们，残害我们，这次就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魅姬拨弄着自己精心养护的指甲，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声。

“师兄，白衍既然来了，我们确实应该好好准备一番，见面礼送的大一点如何？”

乌蒙微微低首朝魅姬看去：“怎样算‘大一点’？”

“譬如……我们亲手制造的那具最强大的傀儡？”魅姬越想越有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古战神和天族杀神沙场对战，一定很有看头，对吧？”

乌蒙用眼神制止了魅姬看热闹般的语气：“凤青鸾现在在魔君手里，我们要用也得等候魔君的圣意。”

魅姬“啧”了一声，瞥了乌蒙一眼扭过头去修指甲，一副不屑与乌蒙交谈的做派。

身后众人早已知晓两位护法历来水火不容，若非此次进军仙界关乎魔族大业，二人也不可能暂时摒弃前嫌共商大计，是以众人对两人不和只做不见，打个哈哈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和稀泥。

魅姬嫌他们吵吵得头疼，冷眼随意地扫过去便让众人乖乖地闭了嘴。这一眼也让他扫到了几个相貌不佳的同僚，他顿时心情不太美妙，一转眼睛就把目光定在素面朝天的巫芃脸上，这巫女虽然木了点，但长得好看，养眼睛。“巫斋主，你的心上人就在河对岸，很期待见到他吧？”

巫芃面无表情地杵在原地，连个眼神都没分给魅姬。

魅姬眉毛一皱，毫不犹豫地抬手摸向腰间的银鞭。乌蒙咳了一声，右手拍了拍魅姬单薄的肩膀，递给他的眼神大抵有些无奈——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毛病。

魅姬翻了个白眼，到底收了手，冷笑：“师兄，你是不是太护着她了？自你把她从人界捡回来，给吃给穿给治伤，后来还纵着她开了个见鬼的铺子！你这是把她当女儿养了？就算你对她这样好，也保不准她回头见了情郎反咬你一口！到时候，可别怪我这个当师弟的没提醒你。”

乌蒙只摇了摇头，含笑不语。

魅姬便气势咄咄地逼问巫芃：“巫斋主，这种时候，你不该表个忠心吗？”

巫芃依然像块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好似不论谁说什么都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