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顾乔出生在陵水镇下面村庄的一个姓李的人家，作为李家的第三个女儿，她一出生让一家人就陷在了沮丧的气氛中。母亲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使命没有完成，父亲传宗接代的任务也因此没达成。

李根民在她出生第三天那个夏日的凌晨，徒步走到陵水镇，将她放在距离一个水塘几十米远的桥边，至于他怎么回去的，没有人知道。

在她成长的三十多年里，曾有很多人在听到她的名字后笑嘻嘻地问。

“顾乔，你的名字好有爱哦！一定是你爸爸姓顾你妈妈姓乔吧？”

她永远笑而不谈，任他们发挥想象的空间。

顾信国在那天早上去水塘洗衣服时发现了装在竹篮子里的女婴，发出微弱的哭声，他一个大男人手足无措，叫来了还在家里睡觉的冯卫岚。

顾乔这个名字背后和那些人想象的浪漫典故毫无关联，因为被顾信国在一个桥边捡到，夫妻俩起名字只用了十秒钟，“桥”这个字不适合用在名字里，于是改成“乔”。

她上面还有个大她一岁的哥哥，顾远泽。

她该怎么去回忆自己的童年呢？

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如果李家当时大发慈悲养了她，可能她连受教育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提今天在北京立足。

顾乔似乎在读小学五年级时意识到了她在顾家的处境，这个处境让她不得不付出十二分的努力。

读初中时，她展现出一些和哥哥不同的体现，主要在学习的天分上。

她初二毕业的那年暑假，镇上的学校没有足够重视，连暑期补课也没有。她从爸妈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哥哥被花钱送去陵宜一中的联动班。所谓联动班，就是没有考上一中的学生，花些钱也能上一中，只不过和那些本部的学生分开上课，对外宣传师资力量、教学方式完全一致。

镇上女孩的命运大多都无法自控，很少有人知晓读书的重要性，小小年纪在家帮忙繁杂的家务，或者外出务工，出不了几年回乡嫁人，一代又一代命运的重复。而这种普遍现象延伸到邻居家女孩个例身上的那一刻，如蝴蝶振翅般在顾乔的心里起了不小的涟漪。

顾乔初三那一年变了。

她变得嘴甜，见到她的人都说，这孩子突然活泼外向了。

她经常见缝插针地告诉顾信国和冯卫岚，爸爸妈妈，我一定会好好读书，长大后给你们买大房子，带你们环游世界。

本来在初中就是尖子生的顾乔，那一年更是突飞猛进，在学习上发生了质的变化，中考考了全镇第一的好成绩。

一鸣惊人就是这么来的。

左右邻居都说这孩子从小看着就有出息，话不多，但是极其聪明。还有人说，百米冲刺也尤为重要，顾乔就是最后一年变了。

尽管如此，也没有坚定顾信国和冯卫岚夫妇让顾乔继续读书的决心。很明显，这打破了他们的原计划，因为他们的计划里只有顾远泽。

即便陵宜一中的招生人员已经来到他的初中，她的初中班主任又找到家里劝说，夫妇二人终究是没有松口。

顾乔确认得到去一中读高中的机会是在一个傍晚。

那是八月初的下午，中考成绩下来后她一直在家里兢兢业业充当个乖女儿，她知道她无法反抗，只会适得其反，她的命运被他人牢牢窝在手上，连动弹的机会也没有。

太阳刚刚有落下去的迹象，她已经独自浇完菜地，拎着水桶往家里走，要到准备晚饭的时间了。

那年夏天很热，她穿着堂姐早些年淘汰下来的玫红色衬衣，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一路滚到颈脖。顾远泽不知在哪儿疯玩回来，突然朝着家里的后院一路奔跑一路喊，“家里来人了！”

正在忙农活的冯卫岚不耐烦地回了句：“谁啊？”

“不认识，一男一女。”

冯卫岚摔下手上的瓷盆，在砖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顾乔刚走进来正在关后面的门闸，前头有客人，她一般都躲在后院不出去。

没多大一会，冯卫岚就黑着脸从前面走回来，没好气地说：“顾乔，去把你爸叫回来。”

顾乔一向对冯卫岚言听计从，听完就站起身走到前厅，她看到两个穿戴整洁的人，脸上有着严重的操劳痕迹，沟壑不平，肤色都偏黑。

但她经过的那一眼，心里就知晓，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

血缘这东西说来奇怪，靠近的气场就能让她感知。

顾乔没敢细看，只是偷瞄了两眼。

她一口气跑到一公里外的工地，把顾信国喊了回去。

“你妈叫我什么事？”

顾乔摇摇头，心里却隐隐预感着什么事即将发生，而这件事跟她有关。

随之而来的就是两对夫妇长达一个小时的谈判，顾乔那天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听话，她趴在后院的墙壁站到小腿发麻。

李家想要回顾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