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

第二日，天将将亮，短促的脚步声便从御书房外传来。

那动静一道传进御书房，罗持放下朱批，不满地皱了皱眉，勤公公见状赶紧出门去，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这般不稳重。

很快，勤公公便踏着小步回来，那脚步声也明显比往常急促了不少。

罗持似有所觉，抬头望向他，开口问道：“什么事？”

勤公公立于御案下，微微弓着身子，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地板，回答道：“回陛下的话，大理寺来报，谢燎原昨夜里畏罪自杀了。”

罗持听见这话，眼眸遍深邃了几分，他摩挲着手中奏折的页脚，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罗持没有回应，勤公公进一步地压低身子，将手中的物件高高举起，扬声道：“这是谢燎原临死前的供状。”

“哼，”罗持神色不明地冷哼一声，丢下手中的奏折，凉凉地说：“呈上来吧。”

大理寺审了那么久始终撬不开谢燎原的嘴，而周篇篇不过去了一趟，谢燎原便全都招了，可真是不得了。

罗持接过供状，快速地浏览了一番，轻轻敲了敲桌面，然后开口道：“让仲一锐给我继续查，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勤公公应答道。

谢燎原虽是无辜的，但他错在治下不严、监管不力，酿成这桩惨祸，他死得也不算冤枉。

罗持想了想，又接着吩咐道：“勤公公，你亲自去一趟大理寺，看看那谢燎原是不是真的死了。”

语罢，罗持又一次拿起沈科呈上来的调查结果，事关四通商行和那谢燎原。

调查说是那四通商行的管事与谢燎原之父有旧，因而对谢燎原这个世侄多有关照。稞县穷山恶水、一穷二白，谢燎原初任稞县县令时便捉襟见肘。

看在之前两家的交情上，四通商行出了大力气，打着通商贸的幌子，又是捐款又是修路的，算是一手将稞县给提拉了起来。从结果来看，四通商行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但在十年前，一个小小的管事当真有这样的魄力一掷千金吗？

罗持是不信的。

他合上手中的折子，放到一边。

暗二正好回来了，承康帝之前派他调查严其去了。

周篇篇去大理寺见谢燎原，罗持怎么可能不让人盯着。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严其便进入了他的视线。

听完暗二的调查，罗持竟笑了出声，也不知是气笑还是什么，看起来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严其竟是那谢燎原的姘头，两人纠纠缠缠十多年了。

罗持疑心，这调查结果正是周篇篇想要让他看到的。

真的是好手段，这是在向他表忠心呢！

罗持撑着头，紧皱的眉头不由放松了，周篇篇过于聪明了。

事实也是这样，严其是周篇篇让人引过去的。这些天严其像只无头的苍蝇，谢燎原在大理寺呆得越久，他就越着急。得知周篇篇要去大理寺，他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未央宫中的周篇篇原也没打算瞒着罗持，当然了也瞒不住。之前没引起他的注意倒还罢了，现如今这宫里宫外，光是皇帝的人手她都懒得数了。

她最近出的风头太多，光是皇帝的荣宠都够宫里后妃眼红半个月了。

周篇篇想，是时候生病了。

当天晚上，未央宫中便传来了消息，周篇篇得了急症。很快，整个未央宫便闭门谢客了。

这让宫里一些热衷于看热闹的嫔妃们很是扼腕，抓心挠肺地想着这是什么病，竟这般凶险。那些绞烂了不知多少帕子的妃嫔们却是欢天喜地，直言她没这个富贵命，受不住皇帝这通天的福气。

周篇篇一概不理，少了那些个不必要的应酬，空气都清新了，自己在未央宫中过得不知有多自在。

*

谢燎原确实是死了。

勤公公亲自查验过，腕部伤口极深，失血过多而亡。

得知这个消息，罗持并不感到意外。他对此案如此重视，底下人倒不敢糊弄他。但不确认一下，他始终不放心，最近他在周篇篇这里，经历了太多意外。

此外，勤公公还带回了那支染血的步摇。罗持看过一眼后，便让他随意处理了。

放下此事后，罗持转而问道：“德妃那边是怎么回事？”

勤公公一回宫便得知了此事，知道皇帝对德妃上心，他早就吩咐人去了解了情况，“太医院那边说是得了风寒急症，但未央宫中传出来消息，德妃娘娘的汤药送进屋便都倒了。”

罗持听罢不由失笑，声音中尽是了然：“我就知道。”

周篇篇这么多年来在宫中安然无事，靠的便是这躲风头的机灵劲吧。

这头的勤公公却是对德妃娘娘很是心服口服，早先他疑心德妃要熬不到镇国大将军班师回朝了。现如今三两下，竟然就将皇帝给哄好了。勤公公跟在皇帝身边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