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初璟早起去icu之前找房东姐姐拿了个口罩,她昨晚睡的太晚,这段时间又日夜颠倒,导致智齿犯了。
现在的脸肿的像个泡发了的馒头。
初璟掐算着时间,打算先去挂个点滴。
“开什么?”
“消炎药。”
初璟的声音含糊,她拉了拉口罩,试图遮住那张肿脸。
口腔科医生竟然因为智齿肿脸,要是被同事知道,估计会笑掉大牙。
接诊的医生接过她的ct片子,神情凝重。
“你这智齿有点严重,等过段时间消炎了过来拔。”
医生一边给她开药,一边开口。
“你自己还是个口腔科医生,这么严重的智齿怎么之前不去拔?看起来应该都好几年了。”
初璟缓缓接过单子,静默住。
挂点滴时,初璟牙疼的厉害,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脑袋也是昏昏沉沉,头一下接一下地低下。
恍惚间,像是有人托起了她的脑袋,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初璟又梦到了高中时候的事情。
那是在高一下学期,那个时候她的数学成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提不上去。
做了很多题都没有用。
初芳舒想给初璟补个课,但是在打听到价格后,初璟一个劲地退缩。
后来初芳舒从同事那里借了台电脑,安在她们的出租屋里。
这样初璟每次回家都可以学点网课。
初璟还记得那天是个雨天,初芳舒将那台电脑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蛇皮袋,像是蜗牛的壳。
初芳舒在她面前拆开电脑外包装时,那台有点旧的电脑让初璟眼前一亮。
外面的雨声不停,屋里的笑意难掩。
初璟用那台电脑学了很久的数学,也认识了一个数学很厉害的网友理理。
这个网友虽然是学文科,但是政史地不好,就像她虽然学理但是数学不太好。
网友理理对她说。
“人总是在试错的,人生就是个试错的过程。”
那时初璟不太懂意思,后来才明白,或许有些事情本来就是错误的。
比如她的母亲为了生她难产而死,比如初芳舒在初明华试图丢掉她以后,将她带回家。
比如初芳舒为了她,一直过的很辛苦。
她将这些事情编成故事给网友理理听,理理却告诉她。
“会有人爱她,一切都会好的。”
她和理理做了很久的学习搭子,她教理理政史地,理理教她数学。
有很多以前听不懂想不到的逻辑思路经过理理点拨后,初璟都能很快掌握。
理理总是很有耐心地一点点教她,也会按照她的学习方法学政史地。
他们互相不知道彼此的姓名,但却很投缘。
初璟甚至将自己喜欢程渡的秘密告诉给了理理。
理理在听完这个故事后,对她说。
“那个男孩一定很幸运,可以被你喜欢。”
原来喜欢也会是一种幸运。
后来初璟在走廊捡到一张被折成纸飞机的试卷。
上面的字迹已经被雨水打湿,飞机的翅膀泡在水里,像是被人折断。
初璟将它捡起来,妥帖地放在活页夹里,又用纸张包好。
程渡两个字愈发清晰,像是特意镌刻在纸张上,他的字很好看,秀气大方。
连最后几道大题的解题思路都很熟悉。
宛如庖丁解牛,大刀阔斧几笔,那么难的题都迎刃而解。
初璟看的眼睛酸酸的,不知道是因为这次考试她也把最后几题做出来,还是因为这几道题解题思路让她熟悉的想起一个人。
原来他是理理啊。
那个未曾见过面,就给过她力量的人,原来是雨天给她撑过一把伞的程渡。
“小初医生?”
有人在叫初璟,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抹了把脸,才发现被泪水打湿了。
程渡站在她的面前,那个梦境里模糊的人影变成了一个真真切切的人。
初璟眨了眨眼睛,睫羽间的黏腻让她睁不开眼,扎针的地方传来隐隐钝痛,她回过神,才发现点滴打完了。
“刚刚看你哭了,以为你发生了什么。”
程渡替她按了护士铃,声音清润,像点点甘露滴落在她的脸颊。
“谢谢。”
初璟久久地沉默,只是耐心地看向护士替她拔针。
那些情绪像一场热烈倾盆的大雨,纷纷砸向她。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将这些心事处理的很好。
她以为,程渡对于她,只是一个高中时候喜欢的男孩子。
他帮过她,她也帮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