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春色
难免不知所措,她便躲在屏风后头听杜承的来意。
韫仪透过屏风薄纱看见了杜承,他整个人挺拔笔直,一头黑色短发和一身剪裁得当的洋装都将他整个人衬得很精神,他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又使他显出了几分书卷气,谈吐间皆得体。
他的眼镜腿上印刻着一行歪歪扭扭,韫仪看不懂的字,她知道,那就是福伯说的洋文。
往日只靠福伯讲述的事物和多年未见的人一齐出现在她眼前,令她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韫仪低头看了眼自己,眼神再落到杜承身上时,她忽然感谢有这道屏风,让他看不到自己,也忽然感觉这屏风成了一道天堑,她迈不过去。
谈话的内容韫仪没有详听,她转身回了房,陈姨将杜承的信放在案桌上,那信躺了许久,韫仪还是没有拆开来看,将信收进了柜内。
春雨连绵了好几日,韫仪便望着老槐树一连发呆了好几天,这日天色终于晴好,她似乎终于下定某个决心起身走了过去。
老槐树斜搭着院墙生长,易于攀爬,韫仪搬来板凳轻易就爬上了墙头,幸而老槐树已生长得枝繁叶茂,将她的身形遮了个大半,从对面看应是看不到她的,她小心翼翼地寻了处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福伯口中的新世界,偶有微风习习撩拨河面起了阵阵涟漪,河对岸那头白日里虽没有歌声,却也是热闹的。
砖瓦砌成的房屋高大恢宏,人来人往忙忙碌碌,韫仪的眼神却始终落在结伴而行的女子们身上。
她们梳着蓬松的发型,戴着简单又精巧的首饰,穿着一条刺绣旗袍勾勒出身材曲线,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精致小包,路过摊前总要停留一会挑挑选选。
也许是买着了满意的物品,也许是不满意刚才看过的物品,她们踩着那又细又高的鞋跟继续往前走去,步伐摇曳,顾盼生姿,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
韫仪被眼前的新事物迷了眼,心生向往竟忘了害怕,喃喃低语着:“新世界当真很好。”
她环视了一圈确认当下无人,便双头搭着墙头晃起了腿,从起先的犹疑到渐渐晃得欢了,有些忘乎所以。
大抵是觉着院外这条小路平常鲜少有人走,韫仪便想要放肆一回,她取下发髻上的珠钗,如墨般的长发便落了下来,被风吹散开来宛若一川瀑布。
韫仪闭上眼睛,轻声哼唱着往日夜里听到的歌曲旋律,她知道自己大概也只能放肆这么一回,所以任由着自己在此刻完全自由。
一曲终了,再睁眼时,底下多了个人,那人正一脸笑意吟吟地望着她,眼中皆是真诚的赞许,他今日穿了一身中式长袍,看起来温柔又白净,来人正是杜承。
韫仪一时之间竟也不觉得尴尬,两人在春风中相视许久,谁也没有先动,谁也没有先出声。
老槐树有一枝头延展垂至河面,正好如一个圆将他们包裹在内,先前韫仪觉着的那道天堑在当下仿佛被填平,她无需迈,只需稍稍走两步便可到了杜承身边。
韫仪想她一定是被风吹出了错觉,却又想在这错觉内多沉浸一会。
直至陈姨见着坐在墙头的韫仪,她满心着急地跑过来,作势要接住韫仪:“小姐,你怎么爬上墙头去了,快下来,别摔着。”
韫仪缓过神,觉着现下既已丢了人,也不该再显窘态,于是她朝杜承粲然一笑:“失仪了,杜公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她轻轻颔首:“陈姨还在等我,便先行告辞了。”
杜承笑意不减,上前一步柔声叮嘱:“瓦上生了苔,姑娘动作慢些,别摔着。”
韫仪缓过神,觉着现下既已丢了人,也不该再显窘态,于是她朝杜承粲然一笑:“失仪了,杜公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她轻轻颔首:“陈姨还在等我,便先行告辞了。”
杜承笑意不减,上前一步柔声叮嘱:“瓦上生了苔,姑娘动作慢些,别摔着。”
韫仪点头,在她踏上老槐树树干时,杜承又喊住她:“韫姑娘,树干凹凸不平,姑娘小心些走。”
韫仪心动,回身浅笑:“多谢公子。”
无论韫仪表现得如何淡定从容,在下了树之后还是慌了神,急忙走回房不让陈姨瞧见自己的脸红。
韫仪自此渐渐变了,她渐渐不再戴那些繁复的头饰,只是简单地束个发,还会托福伯买些外头的书来看,出了那个圆,天堑仍存在,韫仪想要尽力填补。
Chapter 3
院子内的新绿都已变得更深一些,常被风拨弄得簌簌作响,给院子添着生气。
那日当夜,韫仪便拆了杜承的信。
韫姑娘,自少时相见倾心难忘,留洋期间更是思念佳人,回国后请爹娘做主登门求亲,却得知姑娘已离开韫家,韫爷爷应允了你我的亲事,但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杜承更想知道姑娘是否也心有此意,若是姑娘也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