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卷火龙祸事起
花间露落,柳下风来,扬州今夜月色如洗,高悬于溪池桥畔,空明朗致,一切的人和物都在映在那波光水色中,浸润着驰骋千年的风流。
粉砖黛瓦之间,聚贤大会开的如火如荼,驻足观望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此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娇小清丽的身影,白皙柔嫩的脸颊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眉目如画。
围观人群不由一愣,聚贤大会向来是才子学士云集,怎么会突然冒出个看着不过垂髫之年的小丫头,当下就有人议论起来。
乾隆听着围观人群多有讥讽轻视之言,心下不豫,也担忧紫薇怯场,会被欺凌。
容端却笑道:“老爷尽管放心,紫薇腹有诗书,可不会轻易被唬住,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出手吓退了欺凌我的人。”
“哦?还有这等事?小姑娘家的,怎么还打人呢,她娘娴雅贞静,清心玉映,这丫头还真是除了相貌和诗书方面的天分,就没半点像她娘的。”乾隆嘴上虽有怪责之意,但心里很是得意。
果不其然,一个青衫书生对着紫薇说教道:“小丫头,这地方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家找爹娘吧。”
紫薇摇摇头:“见贤思齐,我不过是心向往之而已,又有什么过错呢?”
那书生又笑道:“我是好心劝导你,你小小年纪,又是女子,不过认得几个字而已,何必跑来自取其辱?”
紫薇微微一笑,自有一番如水的从容和虚静:“我年纪幼小,纵使有些错漏也无伤大雅,但度阁下形容,想必是饱学之士,莫非不知古之圣贤的道理?”
见那书生一时没反应过来,紫薇又道:“《论语》子曰,有教无类,无论贵贱贤愚,男女老幼,只要有心向学,皆可受教。圣贤身体力行,阁下有此一问,可见知行不一,莫不是还需重新开蒙吗?”
紫薇这话不可谓不损,然敬人者,人恒敬之,那书生轻视贬损紫薇在前,被她三言两语驳的无话可说,也怪不得旁人了。
东道主的几人见状,也出面打圆场,请了紫薇上台,万众瞩目,紫薇却丝毫不惧,款步走向纪晓岚的座位:“纪先生,我阿玛多有不便之处,这次就由我来传个信了。还请纪先生指教。”
纪晓岚虽觉意外,却不敢轻视紫薇,眼前的小姑娘神情散朗,贵而不矜,一派林下之风,他拱手一礼,:“艾小姐客气了,但说无妨。”
随后在纸上题了上联:圣代即今多雨露。
紫薇微微一笑:“我要求的下联嘛,卿二贬至翰林院行走。”
纪晓岚闻言一愣,朝廷六部以尚书为正卿,侍郎即为各部副手,故称卿二,也是从二品的官员,去翰林院等于连降数级,圣代即今多雨露本就是颂扬皇帝宽厚仁慈,圣明有道,对待臣民普施恩泽,和紫薇说的完全是背道而驰。
纪晓岚下意识得看一眼在场的各位文友,他在文社向来是最口齿伶俐、文思敏捷的一个,旁征博引,言辞机警,从未落于人后,眼下居然被小姑娘难住了,这现世报来的也太快了,就连和他感情最好的刘墉、钱大昕都预备着看他笑话。
可纪晓岚是何等人也,他眼珠转转,略一思索,挥笔写就下联:“谪居犹得住蓬莱。”
下联乃是化用了元稹的《以州宅夸于乐府》,我是玉皇香案吏,谪居犹得住蓬莱,按朝廷制度,殿试不淘汰举子,殿试后皆授为庶吉士,留翰林院学习三年,期满则进行考核,称作“散馆”。考试优等者,原为二甲的授编修,三甲则检讨,称“留馆”,其他则被派往六部任主事、御史,亦有派到各地方任官,留馆便是天子近臣,可谓是一步登天,入阁有望,以蓬莱仙境喻之也很是贴切,既是留任翰林,那又何愁不能再次起复呢?归根结底还是圣代即今多雨露啊。
此联一出,满堂喝彩,尤其是乾隆,这并不刻意还高明的马屁拍的他很是高兴,笑得更是开怀。
紫薇拍手笑道:“妙极,我还有一题,只好再叨扰纪先生一番了,不知可否借笔墨一用?”
纪晓岚微微一笑:“艾小姐自便。”
说着,果有使女送了笔墨上来,主办方还周到的附上了女儿家惯用的花笺,紫薇一挥而就,她刚停笔,在场的一众学子就围上前来看,小姑娘的字写得不骄不躁,妍丽清逸,颇有大家风范,但更瞩目却是花笺上的数行字:月中秋会佳期下弹琴诵古诗中不闻钟鼓便深方知星斗移少神仙归古庙中宰相运心机时到得桃源洞与仙人下盘棋。
紫薇笑道:“这是我梦中一位倒骑毛驴的老人所吟,我年小不解其意,还请在座各位先生解惑。”
有学子数了数字数,一共四十八个字,若说这是一首七言律,那一共该有五十六个字,如今少了八个,又怎能读成一首诗呢?
台下彩棚的乾隆也没见过紫薇写过这样的诗,也暗中犯着嘀咕,但见台上学子个个面面相觑,心里反倒乐开了花,对着身边的容端和永琪道:“没想到五丫头还有后手在,你们当哥哥的可是输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