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阁
之女似乎与寻常女子也无甚不同。
后来再细想,只觉自己太过苛刻。
但此刻一见孟华姝,何晞白不知为何,竟更为释怀了。
他本为寻常男子,今后便与孟华姝做一对寻常夫妻,如何不好呢?
何晞白这样想着,心中的欢畅更甚,态度愈发恭敬地向端坐的常父常母献上两盏茶。
常阳平面上的笑就没收起过,越见何晞白,越为得意。他接过茶饮了一口,教导的话说了好几句才罢休。
常夫人则笑得浅浅,啜饮后,额外提了一提恩恩相报,好在她尚有分寸,句句也没破坏气氛。
何晞白与孟华姝一一应下后,便在常父常母的注视下,并肩向外行去。
孟华姝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身旁的男子似乎较初见时冷了不少。
她不该问那话的。孟华姝握紧了手中的喜扇,一再懊悔。
晴空中不知何时蓄起了几片云。
孟华姝只觉自己的心仿若天上的云一般飘忽不定。
将来会是怎样的呢?
正有些失落怅然,孟华姝的视线中忽然伸进一只宽大的手掌,在红袍的映衬下,肤色格外白皙。
吹吹打打、闹哄哄的喜乐中,男子伴着气息的低声响在耳畔,格外清晰:“娘子,小心脚下。”
孟华姝一怔,面颊的胭脂好似被风吹上了耳廓。她腾出左手,虚握拳,轻轻放在那宽大的掌中,笑意漫出唇边:“多谢郎君。”
直到喜婆高昂的一声“新妇上轿”,二人相握的手才分开。
孟华姝坐上花轿,将喜扇放于一旁,缓了口气。此时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掌心已沾了层薄汗。
可是一入秋冬,她便手脚冰凉,怎会出汗?或许是他太紧张了?
在晃悠悠的花轿中,孟华姝一面在心底调笑何晞白,一面又觉得别扭。
她将掌心在软垫上用力蹭了几下,又拿出帕子擦拭后,才舒心许多。
花轿晃了半晌,才总算停下。
孟华姝踏在青色毡条上,随喜婆径直迈入武平侯府中的喜房,于床榻上坐等了一阵。
待何晞白将宾客引至前厅、回卧房后,二人便牵了红巾前去家庙参拜。
何家长辈乌泱泱一堆站立在旁。
好在今日不必依次拜见,只需拜祖,否则孟华姝当真要累坏了。
参拜完毕后,他们又回了卧房中,相依坐下。两人身上皆熏了香,此刻又贴得极近,香味混杂着沁入心脾,倒让人渐渐尝出甜来。
在一句接一句的吉祥话中,结束了撒帐、结发的环节后,喜婆又端来了交杯酒。
酒杯上系着彩锻,像是故意作弄一般,彩锻极短,二人端起酒饮时,几乎贴上了鼻尖。
微辣的凉酒淌过喉咙,随即带来一阵阵几乎发烫的热意,顺着酒的袭入蔓延至全身。
孟华姝甚少饮酒,贴得又这般近,她紧张地止不住轻咳几声。
卧房中人皆散去。
何晞白取过华姝手中的酒杯,指尖相触之时,二人都像被电光击中了一般,向后缩了缩手指。
何晞白也咳了两声,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咳来得莫名其妙。
他转身倒了杯茶水来:“娘子歇息片刻,过会儿会有侍婢送来糕点,娘子先垫垫,莫要饿坏了。我先去前厅陪客。”
孟华姝嗯了一声,茶水的温热透过杯盏传至手中,她小声道:“少喝一些。”
这么快,她就能代入到娘子的饰演中了吗?
仿佛是为了掩饰什么,孟华姝看着何晞白远去的身影,一下又一下不停地小口饮着茶。
*
酒宴散后,夜已很深了。
孟华姝听得屋外的动静,连忙又举起团扇,匆匆将嘴中的糕点咽下。
屋内烛光昏暗,透过团扇边缘,只见男子迈近的步伐,一步步似踏在她的心上,引得心跳也咚咚地快了几分。
比何晞白更快到达孟华姝跟前的,是他身上浓浓的酒香。
他到底喝了多少?
孟华姝偏了偏团扇望去,他脚步虽有些发虚,但还算稳当。
不过几息,何晞白便已至跟前。
“娘子……”
他微哑的嗓音钻入耳中,像长出了柔软的鹅毛,勾得孟华姝心颤。
何晞白坐在身侧,微烫发汗的掌心覆在华姝执扇的手上。
他用了些力,将扇拨开。
孟华姝顺势仰起头,眼睛便撞入了他那双迷蒙瞳瞳的眸中,呼吸仿佛窒了一瞬。
她喃喃道:“你……你喝醉了。”
何晞白偏了偏头,单是这一句他便想了很久,才答道:“抱歉,娘子,我是有些醉了。”
他的手寸寸贴近,划过华姝的面颊,顺着鬓发探向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