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阁
听得此言,孟华姝气得扭身就要离开。
不对啊,如此不就便宜屋里二人了?这样想着,华姝将踏出的脚又收回。
暂且先听听常韶芸是怎么说的,倘若她的回答与舅母所言无二,自己干脆就冲进桂香院,将木匣取回来。
让她们不得财物,又颜面扫地。
只听常夫人继续怨道:“常府为她添的嫁妆也不少,她拿这些来糊弄你,良心上倒也过得去?”
常韶芸沉默了一会儿:“还望阿娘顾念情分,别再胡乱猜度了。姐姐的为人如何,阿娘当真不清楚吗?”
“姐姐舍不得动用姑丈留下的遗物,近两年攒下的尽数在此。她倾囊相赠,怎成了糊弄?况且若常府遇难,姐姐必不会袖手旁观的。阿娘何必多忧。”
“非要遇难才肯出手相帮的话,能有何用?”常夫人叹着气,意有所指,“好在还有你尚可指望。”
在常韶芸应‘喏’后的长久沉默中,孟华姝不觉消了气,又心疼起了韶芸。
这切盼落在身上,当是沉重无比的吧。
孟华姝到底没再出声,只贴着暗处,独自悄悄远去了。
常韶芸走出桂香院、回到泽香院时,天已擦黑,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
她正垂了头要推开院门,余光处忽然跃进一抹黑影,她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孟华姝赶忙道:“是我。”
常韶芸听得熟悉的声音,才松了气:“姐姐,你真是……”
说道一半,韶芸才意识到不对劲:“姐姐,你……在这儿做什么?”
孟华姝顿了顿:“我都听见了。”
她定睛向韶芸怀中一瞧,木匣果然已经不见:“算了,不怪你。”
常韶芸脸色白了白,嗫喏着正不知如何开口解释,就听孟华姝缓声道明来意。
“我知道你对陶文乐心存仰慕,但怕这仰慕太深太浓,蒙了你的眼,故而多嘴提醒一句。”
“此人看似情深意笃,温雅有礼,背地却以婚约做谎,实在轻浮、不够坦荡。更有所谓一见钟情之言,断然难令人信,你亦须留心。”
常韶芸竟没有反驳,只道:“多谢姐姐。”
孟华姝略一颔首,转身回院,没走几步,终究是按捺不住,回过头问道:“你应当不会那样傻吧。”
常韶芸还呆站在院门前:“……什么?”
孟华姝道:“你不会傻到——将木匣里的财物全都交给舅母了吧。”
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只听见隐隐传来一声笑,韶芸言语轻快道:“姐姐说的有理,所以我私下留了一半。”
孟华姝赞道:“这还差不多。”
华姝回了院,越想越禁不住笑,觉得自己问得实在多余。
只是,如若韶芸将其所赠全拿去给舅母的话,舅母还会不会怪怨太少呢?
孟华姝没想出答案,心情却不由畅快了许多。
*
翌日清晨,青芜院院门大开。
街巷中吹乐越来越近,欢乐声似要传遍整个京都。
孟华姝跪于青芜院中央,低垂着头,神情肃穆:“今将出阁,父母双魂应在斯。”
花冠上的玉坠与珠滴轻晃,昭显今日的不同寻常。笑,该笑才对。
她舒出一口气,展露笑颜:“婿若相怜,女亦为贤。齐眉举案,并蒂双莲。父母莫忧,亦莫系念。”
说罢,华姝依旧跪着,暗自悼念生父生母后,才起了身。
常府外的鞭炮噼啪响声过后,喧闹愈发止不住。常家人如何拦门、姑爷如何催请,一一都由婆子笑吟吟地递了来。
“小娘子,夫人说可以出发了。”
“辛苦汤妈妈。”孟华姝笑着对连芝使了个眼色。
待连芝递上喜钱后,华姝接过芦雪递上的一柄喜扇,临走前却不由仰头望了眼蔚蓝晴空。接下将是崭新的日子,崭新的自己。
她回过神,举起喜扇挡于面前,扬起唇角:“走吧。”
常府不大的前堂中,处处围挂红缎,院中亦集聚了不少宾客。
常阳平与常夫人高坐,何晞白则着一身朱红圆领长袍,冠上簪花,垂手侍立一旁。
没多久,喜婆高喊:“新妇到!”
话音刚落,只见身着深绿对襟宽袖衫的女子以扇掩面,款步迈入,朱红百迭裙下,一色的鸳鸯绣鞋间或探出。
风姿绰约,袅袅聘聘。便是这样一位女子,将与他共伴余生。
何晞白走近前,只匆匆一瞥,眼睛似乎就透过团扇,与孟华姝清亮的双眸对上。
他稍愣片刻,欢欣与期盼立时如沸水一般,咕咕地向上冒泡,不久便将心房悉数占满。
上回别时,何晞白是有失落的。
孟华姝最后的问询,一下就挥散了他眼中的光环,意识到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