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难缠的家伙
关齐王府,想必贵主不会不答应。至于会不会被认出,贵主不必担心。我平日里行走江湖都戴着面具,秦王府也只是知道我叫什么,况且派来杀我的人都死了。”
岳大说完后,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具,上面绘着面容狰狞的罗刹鬼。他伸出满是厚茧的手,将金子和面具推到李昭悫面前。
哪怕不是江湖人,也一定会听过罗刹鬼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故事。只要有金银到位,什么事都能办成。哪个酒楼的说书先生要没说过他的故事,都不能称之为合格的说书人。
李昭悫这时才明白自己惹上了怎样的麻烦。
“堂堂罗刹鬼沦落到为我做事,你这是知道了些什么秘密?”李昭悫努力克制自己,指尖陷入手心,用疼痛来避免自己淹没在窥探秘辛的兴奋之中。
岳大没拿金子,只将面具放回怀中,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想跟着贵主回到王府再说。我是诚心投靠贵主和齐王府的。”
李昭悫颔首,放下陶杯,理了理帏纱。就当她准备起身,带着岳大回齐王府时,“啪”地一声,长鞭打在她旁边的漆黑栏杆。挥鞭的人用力极大,漆黑栏杆被生生地打凹下去,露出内里淡黄的木芯。
晨风迅速抓住皮鞭,往回一扯,呵道:“活腻歪了不成,竟敢在西市伤人,不怕武侯和萨宝来收拾你吗?”
一个肥头大耳的波斯人被扯了过来,他用流利地汉话嚷嚷道:“我这是收拾自家的奴隶,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又没打到,娇气什么。识相点就赶紧走,别多管闲事啊!”
他被晨风这么一扯,露出了背后瘦弱的少年。其实已经看不出人样了,皮紧紧贴着骨头,直接叫活骷髅都成。少年比李昭悫都还要矮些,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肉,全是重重叠叠的鞭伤,只有还在发亮的眼睛证明他还活着。如今已是寒冬,可他连件像样的衣裳也没有,身上的单衣早就被鞭子打烂,不过是起个蔽体的作用罢了。他被波斯人吓得两股战战,摇摇晃晃,根本站不稳。
食肆的酒博士见怪不怪,走过来小声对李昭悫说:“娘子,这附近就是波斯邸,真闹起来,指不定谁吃亏。况且这人尤其蛮横得很,他打这小奴隶也不是第一回了。娘子这次帮了,他回去指不定被打得更惨。”
听了酒博士的话,李昭悫抬头看向少年,发现少年也在直勾勾地看着她。李昭悫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淡漠、痛苦和期盼都糅杂在一起。越是看着眼前的少年,越是感觉他与前几日自己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当初傅云启看她,是不是也如她看少年一般。
她不再犹豫,抓起岳大放在桌上的金子,大步走出食肆。李昭悫走至波斯人面前,将手摊开,露出手中的金子道:“我把他买了,一两金买个奴隶,这笔生意你不亏。”
李昭悫说的是实话。奴隶的价格浮动大,体弱多病的奴隶只消两三贯钱,而健壮男奴要六两金。少年明显属于前者,或者说少年现在的情况,倒贴金银也没人要,毕竟没人想买个药罐子回家。炎国一两金能换六贯钱,波斯人明显还赚了不少。
“哼,”波斯人别过头,脸上横肉晃动,“一两金可买不了他。打发乞子吧!少说也要五两金。”
周围围观的百姓不约而同倒吸一口气,纷纷念叨这波斯人狮子大开口,忒贪心了些。
晨风听了上去就要找波斯人理论。李昭悫抬手将晨风拦了下来,又从荷包里拿了四两金出来。波斯人看了李昭悫手中的金子,眼里直放光,伸手就想拿过来。
李昭悫却反手握紧手心,没让波斯人轻易拿到钱:“等等,先去官府立市劵。不然这金子,你就别想拿。”
波斯人恨不得早些把少年卖了,左右也活不过几天。他本就干着买卖奴隶的生意,在立市劵这事上,他都混出门道来了。很快,李昭悫就带着晨风、岳大和少年上了牛车,打道回府了。
林惠泽失魂似的坐在牛车上,看着车内挂着的摆动的穗子发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从终于逃脱了波斯人的掌控中缓过来。林惠泽是平康坊舞姬的孩子,听他阿娘说,阿耶给他取了名字后本想接他回家,但当阿娘提出她也要一起回去时,阿耶果断地将他们都抛弃了。
至此以后阿娘就彻底疯了,她再也不去跳舞,而是每天在房里不停地念那个男人留下来的诗集。假母不养闲人,很快就把阿娘和他给丢了出去。阿娘为了吃食,又很轻易地将他卖给了波斯人。林惠泽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波斯人叫什么,他只知道每天等待他的是无尽的鞭打。他没有一日期盼太阳照旧升起。
林惠泽掀起眼皮,偷偷打量起救他的娘子。娘子上了牛车后就摘下了帷帽,露出杏眼蛾眉,玉质冰肌,明艳动人,素色的袄子反倒衬得她气质清冷,一看就是被娇养大的女娘。林惠泽看着娘子额头上深褐色突兀的血痂,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疤,他卑劣地想自己和娘子还是有些相似的。这或许就是她将自己带回来的原因。
李昭悫注意到林惠泽看向自己的视线,以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