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门外
程谨在她跟前蹲下,轻声细语地喊道:“妹妹,妹妹?”
姚静衡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他的神色忽而变得紧张,不禁拍她胳膊,想将人喊醒。
她依旧一动不动,程谨立即凑上前探她鼻息,平稳绵长,又摸摸她的额头和脸蛋,冰冰凉凉。
如常的状况更让程谨心慌,他正准备抱起她去找大夫,一晃眼就看见了旁边的粥碗。
他凑近姚静衡唇边细嗅,果然闻见一丝甜甜的米香。
由内而外的紧绷感觉骤然消失,程谨长舒一口气,额头放松地抵上她的额头,自嘲地笑笑。
这碗分明就摆在她头边,他竟没发现。
呼啸的寒风猛地吹开窗,程谨两手捧住姚静衡的脸,饶是如此,她的面颊还是热不起来。
他依依不舍地在她的眉心印下长久的一吻,然后脱去外衫给她裹严,关好窗户就回隔壁拿解药。
程谨买了这迷药就没设想过会有姚静衡误服的可能,当时便将解药随手一扔,并未仔细记住放在何处。
书房里大大小小的箱子被掀开了盖,程谨快速地挨个翻找,掌边险些拂洒装有剧毒的小药瓶。
这是为姚静殊一家三口准备的,在箱底放了整整九个月。他前天才把它放到面上,可惜最近没有再为姚家人做饭的机会,这瓶毒药暂无用武之地。
早知衡娘会在傍晚带回那女子,他今晨就该毒死姚家三人,毕竟同时毒死三人可比一下毒死五人来得容易。
程谨此刻再是懊悔,也只能将它放下,只不过没再放回箱底,而是拿出来放在趁手的地方。
他搜遍箱子又去查看靠墙的一排书架,终于在最底下一层发现了解药瓶子。
一起身,程谨又看见书架单独一格里摆置的小盒子。
盒面的宝石在烛火下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里面的金镶宝珠钏更是耀眼。
程谨吹去盒上的灰尘就要放回去,手顿了顿,他拿出手钏,带着它一道回到姚家的庖厨。
这药丸需要含服,起效不快。他把它放在姚静衡舌下,让它慢慢化解。
程谨把她提起来放在灶台坐着,左臂托住她的背和后脑勺,右手将她袖口向上推,好把金镶宝珠钏扣在她手腕。
他目光缱绻地注视她恬静的睡颜,柔声低语:“衡娘可还满意我挑的手钏?”
她看不见,也答不了,程谨就当她不喜欢。
“无妨,我给你买了些首饰衣裙,其中应该有你看得入眼的。要是都没有,我们就一起去挑你喜欢的。若是整个梁泉都找不到你心仪之物也不怕,长安云集物华天宝,我们去长安再买。”
程谨握住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又一点点收紧臂膀,让她靠近他。
他牵起姚静衡的手,冰凉的手钏一贴上发烫的脸面,舒适的喟.叹声势不可当地溢出。
程谨带着她的手打他脸颊一巴掌,附耳呢喃:“是我不好,可我等不及解药化开了。”
酸苦的药味被彻底搅散,被尽数攫取,又被播散去别处。
“程亭宜你在厨房?”姚静殊本打算直接去程家捉人,看见庖厨有亮光,便问了声。
突然被人打断,程谨烦躁地蹙蹙眉,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他冷睨着案头的菜刀,咽咽口唾浇灭嗓音里不可示人的热,一边抚着姚静衡的头发,一边平静地说:“我在烧水。”
今日的程谨不值得她踏入庖厨,姚静殊站在门外,颐指气使地说:“我饿了,给我做饭吃。”
程谨没能抵挡得了眼前这张昂起的小脸所蕴藏的诱.惑,轻咬了口下巴,回道:“给你煮碗粥可好?”
“多放些果干。”
果干?他能忍着不下毒就是她的造化。
若非她横插一杠子,他和衡娘此时就该成了夫妻,正在前往长安的路上。
他一出孝就有意向姚家提亲求娶衡娘。思及除服日短,急于成婚恐会招来非议,毁损她的名声,他才硬生生忍了九个月。
其间他托人代为行商,给她攒了一大笔嫁妆,准备绕过姚家,成婚后单独呈予她。
因为姚静殊,那些东西不知要几时才能面见它们的主人。
姚静殊在北风里瑟瑟发抖,不耐烦地问:“你聋了吗?”
程谨抱紧怀中的人,揉揉她的背,沉声回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姚静衡忽然哼了声,听着像是将要醒来。
他把人放回原位,仓促中亲亲.她的脸蛋才取走手钏,又举近烛台巡查可有痕迹留下。
在她完全睁开眼之前,程谨退到两步外的地方,些微意外地问道:“妹妹怎在此处睡着了?”
姚静衡被程谨的声音惊醒,脑袋还晕乎乎的就急忙起身。怎料浑身无力,腿一软就要摔回小凳上,忽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还能站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