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粥

“你若喜欢做饭喜欢到缺了一顿都不行的地步，我就撤三个菜，由你补上。要是你还喜欢刷锅洗碗，酒楼断不会介意收一堆干净碗筷回去。”

姚静衡不要命地摇头。

盼康一路小跑着回来，程谨出门回趟程家。

陆青斐朝外挥挥手，示意盼康去堂屋避一避，他有话要单独和姚静衡说。

“你姐夫倾慕我。”

“怎会？他不是无耻之徒，断然不会做出辜负我阿姐的事。更何况他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不会昨日才成了婚，今日就移情别恋。”

姚静衡把心里话一股脑儿全倒出来，现在心里什么都不剩，自然虚得慌。

她低头拢了拢丝毫不乱的衣襟。“我是说，陆姐姐许是误会我姐夫了。”

火急火燎地替人澄清，定是对她姐夫的为人深信不疑。

陆青斐心里有了数儿，继续道：“你怎知不是你误会？”

姚静衡心说：“你不是也误会我喜欢你吗？”

可她不敢对陆青斐道明，更不敢替程谨辩驳。

“陆姐姐为何会有这种念头？”

姚静衡本想温声细语地问，但面对他令人瞠目的说法，这种平和的反应反而显得怪异。

她害怕深埋在心底的秘密会被挖出，便极力装出一副讶异的模样。

这番即兴的掩饰没能逃过陆青斐的法眼，但值得姚静衡庆幸的是，他只认为她依旧对程谨不抱有任何疑心，并没有窥见更隐秘的真相。

“他眼睛都快长我身上了。你阿姐和母亲都能看见，难不成你没发现？”

姚静衡蓦然记起程谨在夕阳余晖里的失神，又想起曾经亲眼撞破他和长姐衣衫不整的景象。

蓦地，神志陷入泥淖，许久不能挣脱。

陆青斐兀自一一列举程谨“垂涎”于他的证据。姚静衡抬起头聆听，实则她什么都不想听，却又扪心自问：“我当真了解他？”

程谨父亲病逝前，她和程谨的来往仅限于姚程两家围墙下的同病相怜，而他出孝后的这九个月，见面的机缘除却父亲对他的关怀，就是长姐对她的强迫。

此时此刻，姚静衡的确无法在脑海里清晰地描摹出程谨的眉眼。这段苦涩的情意虽见不得天日，但亦是为数不多能完全握在她手里的萤火。因此，她不愿毁掉她所恋慕之人的面目，哪怕那只是一种假设。

况且程谨即将赶赴科考，人人都说他能蟾宫折桂，想是以后会带着长姐久居长安。

既然注定要山高水远，那便不必在乎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可陆姐姐在意程谨的目光，她就必须要解决他所烦忧之事。

“陆姐姐可是担心我姐夫，”姚静衡犹豫几瞬，还是将那四个字说出口，“担心他对你图谋不轨？”

陆青斐向来欣赏一点就通的聪慧，满意道：“他不是好人，你要多加防备，万不可轻信于他。”

姚静衡好似挨了一拳又一拳的乌云，胸口弥漫着软绵绵的憋闷感觉，像是疲累，也像是疼痛。

她打起精神强颜欢笑，承诺道：“我会多多提防，绝不让心怀鬼胎的人接近陆姐姐。”

门外适时发出声响，酒楼伙计送来饭菜，也给姚静衡送来落荒而逃的机会。

姚笃今夜宿在县廨，不回来用饭。姚静殊待在房里生闷气，陈月桃怎么哄也哄不好，便把程谨带去堂屋，一边用膳，一边提点女婿。

西屋的三人倒是吃得自在，尤其是姚静衡。飘香的食物将她从郁郁不乐里解救，一口一个肉丸下肚，烦恼通通抛之脑后。

程谨吃罢晚膳就给姚静殊熬了碗甜粥，下的药量足够保证她一觉睡到天亮。

姚静殊还在气头上，不知趣的丈夫端来甜粥也只会干巴巴地叮嘱她趁热吃，更惹她生气。

她扯过毛毯盖住脑袋，气鼓鼓地躺着不动，就等程谨主动过来道歉解释。

“殊娘多少也吃些，小心饿坏了身子。”程谨说，“我去隔壁温书，不必等我。”

姚静殊掀开毛毯，他已在外关好房门。

她把毛毯团成团丢向门边，大声喝道：“程亭宜你个书呆子！”

之后陈月桃过来敲门，姚静殊还是烦闷得很，听见了也不想回答。

直到姚静衡给她送热水，她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见她放下水桶就要走，姚静殊忽然来了兴致。

她喊住姚静衡，指着甜粥吩咐道：“你吃了吧。”

“我不饿。”

姚静殊终于舍得从小榻下来，既苦恼又甜蜜地说：“你姐夫见我没有胃口，非要给我熬碗甜粥，可我实在吃不下。”

“阿姐吃不下可以留着明早吃。”

“你姐夫回来瞧见我没吃他的粥，心里肯定不好受，不如衡娘帮我这个小忙？”姚静殊端起碗递向姚静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