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院落溶溶月
千丝万缕的关系。禾儿愿意帮助殿下达成所愿。”
世子依旧坐在桌边,神色平静地看着她说:“这并不足以说服我。”
禾儿起身,向世子行礼,郑重道:“世子殿下,事已至此,我不防把话挑明了说。我所爱之人和我的兄长都被他们构陷致死。禾儿本已了无牵挂,但心有不甘。我一个人虽势单力薄,但也曾被真心相待,不愿就此自暴自弃。愿为所爱的人讨回一个公道,不负先太子赠簪之情,不负兄长维护之恩。虽不知结局如何,但愿与世子一道去为枉死的人讨一个公道,求一个说法。”
世子有些惊讶:“三皇叔他,曾送给过你簪子?”
禾儿苦笑,算是默认。如今,她连保护他送给她的簪子的能力都没有。那已是这世上为数不多属于她的东西了,可他偏偏连这点念想都不留给她。
屋子里渐渐亮起来,不知不觉竟折腾了一整夜。世子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了禾儿一眼,并没有在说什么。他身手敏捷,翻窗一跃而出没有留下一句话。但禾儿心里知道,他一定会来救她,他们一定会再见。
这一夜无眠的不止禾儿。今年的梨花落得晚,偏今日开始落了。半夜,萱玥从噩梦中惊醒大哭大闹,衣衫不整地冲出卧房嚷着要见皇祖母。值夜的婢女赶紧去请谢嬷嬷。谢嬷嬷急忙穿好衣服,赶来萱玥院里。只见她一个人蜷缩在梨树下抽噎,也不让其他人靠近。月凉如水,萱玥披散着头发,飘落的梨花落在她白丝绸的寝衣上,无端生出一种凄凉感。
很久没收到长公主和驸马的书信了,谢嬷嬷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走近,轻轻拍着萱玥的背,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萱玥平日嚣张跋扈,行事狠辣,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谢嬷嬷心底是疼着她的。旁人只见她天之娇女的无限风光,而她的辛酸又有几人懂。谢嬷嬷不禁想起她小时候受了委屈,也是这般蜷缩着哭泣。
从小到大,父亲对她都有种莫名的疏离感。她总是想尽办法讨父亲开心,可父亲对她只是忽视。她为了能在父亲生辰宴上为他献上一曲,私下练了好久,手指都磨出血泡。可父亲却拒绝了母亲的好意,说要一切从简不愿办宴席。母亲想着也好,就一家人简简单单庆贺也好。那天早上,她和母亲亲自进了厨房,准备亲手做一桌饭菜给父亲一个惊喜。哪知那日,驸马早早出门,一夜未归。只留下母女俩,呆呆地围着一桌菜。她看见母亲在房里独自一人偷偷抹眼泪。
第二日,萱玥回到房里把琴砸了,一旁的婢女上去劝慰,竟然被萱玥拿琴砸烂了头。驸马刚好回来,看到了这一幕。自己女儿的闺房里,鲜血四溅,被砸死的婢女已经血肉模糊。其他奴才在院子里跪了一地,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人敢上去劝阻。驸马上去就是一耳光,狠狠打在萱玥脸上。萱玥只是盯着父亲,眼里有恨意有委屈。
长公主在一旁冷眼看着女儿和丈夫,一言不发。驸马从她身旁走过,没有问候也没有责备,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只剩嫌恶。
一连几日,驸马都没有回家。萱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闹,砸光了所有的东西,接着大病一场。可她的父亲,却至始至终没有过一句问候。驸马一直是如此,在外与长公主恭谦恩爱,可在家就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再到后来,萱玥爱上了太子,吵着要嫁给太子。驸马并没有像其他父亲一样考量女婿的人品,而是一开始便乐于促成这门亲事。可那时候,太子已经爱上了藏书阁的宫女,对萱玥并没有多少心意。为这事,萱玥哭闹了好几次。驸马非但没有劝慰女儿,反而是私下去看望了那个宫女。再后来,萱玥成婚的前一个月,太子出宫办事,那个叫华浓的宫女突然暴毙了。宫里所有人都对此保持了沉默。不知何故,太子当时执意要取消婚约,是驸马找太子长谈了一次,这场婚礼才如期举行。
谢嬷嬷知道华浓暴毙一事大概与长公主有关,但也不敢多打听。偌大的深宫里,死几个宫人太常见了,她也没放心上。可自那之后,驸马回家的日子更少了,对萱玥母女愈发冷淡了。
萱玥如梦初醒般抱着谢嬷嬷哭诉道:“嬷嬷,我梦到母亲身上都是血,全是血!”怎么办?怎么办啊!要是母亲有什么事,我怎么活下去啊嬷嬷!“
萱玥语无伦次,涕泪横流。谢嬷嬷只能柔声安慰:“小姐只是做噩梦了,没准儿,明天夫人就回来了。梦都是反的。”
谢嬷嬷又劝了好一阵,萱玥才止住哭泣。眼看着天也快亮了,睡也睡不成了。萱玥便命人伺候梳洗,准备进宫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