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恋人(无人知悉的死亡)
伏木越想越不自在,她怄气般想,真计较起来,场地圭介算是甩了她两次。
她竟然被同一个男人甩了两次!
这样也就罢了,可她连诉苦都没办法开口。只有她知道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其他没人知道。她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委屈之类的感情,这股可以称得上陌生的感情猛得出现,撞得伏木云雀喉咙一酸,险些又呕出来。
她开始不露痕迹地在场地圭介的亲朋间张望,她看到柴八戒,她倒没想到会在场地圭介的葬礼上看见他。场地圭介在世时说,如果她迟迟不能分手,他就要用不良的方式解决。她只道他和柴大寿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没想到场地圭介和柴大寿的弟弟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柴八戒匆匆把头低下去,没敢跟她对视。伏木云雀知道柴八戒不争气的性格,只在心底感慨了声,并不理会他。
伏木云雀正在渴望被这些人的其中一个认出来。但如果真被认出来,她又能说什么?她也不清楚。她开始怀疑自己和场地圭介经历的那些欢愉究竟有没有真实发生过,抑或是她工作过头,精神出现问题。
伏木云雀觉得身体中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噼里啪啦得马上就要爆炸。她不想就这样,她不想今后自己一个人回忆这些事情。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抛弃了。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并不公平。场地圭介就这么无所顾忌地大刺刺出现在她即将忘记他的时候,用如此独特的方式,浓墨重彩地在她的记忆中画上一笔。
她本来可以忘记他,老年后也许会有灵光一闪想起的时候,跟什么人讲自己年轻时是如何荒唐地在雨夜把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孩带上床。她会忘记他的面容,忘记他的身体,忘记他的姓名。她只会记得关于自己的年少狂妄,她会忘记他的一切。
现在她想自己一时半会是没办方忘记他了。她将他腰腹的伤口修复得和周遭皮肤一样,她一点一点清理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给他化妆,一点一点帮他穿衣。只要伏木愿意,场地圭介身体的每一处细节都能直接出现在她的大脑中,连带着他们曾经耳鬓厮磨的记忆:他是如何用手指抚摸她、他的头发扫到她颈窝时瘙痒的触感....伏木云雀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明明是早被大脑丢弃的记忆,被现实再次唤醒后却可以焕发出更加鲜明的色彩。
基本仪式结束后,伏木云雀陪场地妈妈去火化馆。她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骨灰坛,忽然意识到,这应当是自己最后一次与场地圭介亲近,他们今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对场地圭介的亲人、朋友来说,在场地圭介生命中出现的那个叫做"伏木云雀"的女人,只是他人生最后的化妆师。即便场地圭介曾无数次抚摸她的身体,将嘴唇贴在她耳边,亲昵地喊她的乳名。谁都不会知道他们两个曾经融为一体,从对方身体中潮起潮落。
场地圭介的灵魂将永远缺失一块,那一块就是他与她相遇的人生。
工作清闲后,伏木云雀再次折回庭廊抽烟。柴大寿来时故意把脚步踩得极重,伏木云雀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又垂下,盯着石砖缝隙中的杂草发呆。
"八戒说你脸色不太好。"柴大寿轻飘飘甩出个来见她的理由,一个分手后再见面的台阶。
柴大寿不承认分手,但伏木云雀不肯见他。
他前段时间带伏木云雀回家,本来好好的。直到八戒跟柚叶回来——柴大寿没跟他们提前打招呼,如果讲了,他们肯定不会回来——柴大寿存了心思想让他们见见伏木云雀。
柴大寿记不清当时到底因为什么,总之是八戒出现差错。柴大寿按照规矩稍示惩戒,柚叶找了莫名其妙的借口为八戒开脱,柴大寿最听不得这个,变故就是这时候发生的,他打了柚叶一拳,伏木过来拦他,他下意识把她推倒。
他从没对她动过手,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平淡得可以称得上无趣。大都是伏木在说,柴大寿懒洋洋地听。柴大寿不用费心思跟她搭话,伏木云雀不在意这个。
接吻、约会、□□,情侣该做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两人之间总差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三年的相处,让他们熟悉到清楚吃饭时对方抬手会先夹哪道菜,但总是差点儿什么,
这是柴大寿第一次在伏木云雀面前表现出这一面。惊怔后,他的身体中恍然出现种解脱的轻松感。他本来就是这样生活的,她应该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他叫她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柴大寿盯着伏木,不敢错过她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她会点儿拳脚,跟她做警察的父亲学的,不过她那点儿力气在他面前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他清楚的事情,伏木云雀当然也清楚。
柚叶把伏木扶起来,柚叶已经完全激动了,她怒吼着,但无论柴大寿还是伏木云雀,他们两个都听不到她的声音。柚叶冲到柴大寿身前想争论什么,柴大寿毫不留情地再一次把拳头砸到柚叶脸上。
伏木云雀没过来,她扭头钻进厨房拿出把菜刀。她像他盯着她那样直勾勾看着他。他跟她展示他人生中的真实,她就如他所愿,让他看看她会如何对付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