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八卦完别人苏诺安和任茜默契地装作什么也没看到没说过，无比自然地走近他们三个，无比配合地按照他们的路线走——主要是自己也没啥计划。

绿道一路连接了两个公园，两个公园中间是一条河。他们沿着河的一边走到尽头，通过一座桥走到对面。

任茜拍了个大满足，费尽了精力，话越来越少，赵成暄笑她，调侃她“继续拍啊”，任茜直接把他相机抢了过来反拍他。赵成暄跟逗小孩子似的，相机任她拿着，随便她拍，只和陈郁聊天，程树不时搭两句话，专注拍景。

任茜觉得拍赵成暄没意思，又来逗苏诺安。她知道苏诺安不会同意摆姿势拍照，于是故意走在她后面静悄悄地偷拍。拍出好看的就保存下来，赞叹自己技术好，一言难尽的那种就给苏诺安看一眼再删掉，苏诺安气得打她，骂她技术不行。

一行人除了程树，都是有声有色的，苏诺安不禁想，温柔平易近人的是他，还是这个安静专注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才是他呢？

想得入神，被偷拍了也不知道。这次拍她的人不是任茜，是程树。

认清对陈郁并非男女之间的喜欢之后，她对这个人的心动，不，疑似心动的条件反射就越发毫无负担。

心跳巨快，她深咽了几下喉咙，妄图把心跳压下去，然而没有什么效果。

程树从相机里发现苏诺安知道她被偷拍了，一边眉毛轻微挑了一下。

苏诺安觉得回避倒显得心虚，于是直勾勾盯着程树看，却只见他面不改色：“光线不太好，我删了，要不再给你拍几张？”

苏诺安果断摇头拒绝。见任茜拍人拍宠物拍景色拍得上瘾，自己心里也痒痒，赵成暄手里的相机被任茜抢去了，陈郁只背了个包，就算他有相机苏诺安也不敢问他要，自然而然地向程树那儿走了几步。

程树看着她走近，脸色不知为何有些闪躲。

苏诺安指了指他两只手握着的相机：“我能用它拍拍照吗？”

程树暗着松了口气，从容应对：“陈郁，包里的相机拿出来，这个给你。”他和陈郁交换了相机。

陈郁：“干嘛不用你自己的？”

程树：“不好用。”

陈郁不解地看了他几秒。

苏诺安没觉得异常，对比之下陈郁的相机确实更轻便，是个小巧的数码机。

程树把相机递给苏诺安：“呐。”

苏诺安双手接宝一样接过来：“谢谢。”

程树见苏诺安反复查看手里相机的外表，像在研究怎么拍，走到她身边挨着她俯下身，用手指着侧边竖向上的一个按钮，几乎贴在苏诺安耳朵边上：“找好对象，按这个，就可以拍了。”

苏诺安耳边灵敏地感觉到微热的气流，缩了缩脖子离远了些：“我知道。”嗓音像是黏在一起了。而后她果然转身，熟练地拍起照来，一连拍了好几张。

程树执意要逗她，又凑过去仗着身高和力气优势一把把相机拿了过来：“我看看拍得怎么样。”

苏诺安第一反应是抢回来，手都伸到半空了又忽地垂下：“你看吧。”

他果然认认真真看了起来，评价得头头是道：“光线和取景都没什么问题……”

苏诺安心里冒起骄傲满足的泡泡。

“但构图太丑了。”苏诺安心里的泡泡结冰了，冰得她想给程树一掌。

这想法一出她就吓了一跳，他可是大三，社团负责人，她呢？大一透明小社恐，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这么自然地想骂他打他？

程树胳膊肘碰她手臂：“想什么呢？”

苏诺安：“没什么，学长你要不教教我怎么构图？”

程树不说话，看着她。

苏诺安犹豫斟酌着试探：“程，树？”说到“树”的时候语音毫无底气地弱下去，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程树喜笑颜开，仿佛刚才只是出了会儿神：“行啊！”

拍一张照，给苏诺安看，和她讲构图原理，苏诺安认真听着，眼神从不自在过渡到崇拜和向往。这个人正经起来，还是很令她佩服的。她照着程树说的又对着同一个方向拍了一张，果然不错。

程树看着苏诺安暗自兴奋的样子，嘴边也忍不住带了些笑意，补充道：“摄影有很多种构图方式，但不一定都要遵守，你单纯觉得好看也可以拍。”

苏诺安点头：“嗯嗯。”

程树发现苏诺安在喜欢的事情上格外专注，至少手里拿着相机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几乎全部在拍照这件事上，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是背对着他，点头也是。真实又好玩——逗着好玩，让他感到轻松、愉悦。

眼看着苏诺安欣赏了会儿自己的佳作，跑向任茜激动地跟她分享，程树又想，她是一个很鲜活很丰富的人，在好友面前怼天怼地，一点也不在乎形象地撒野，在多数人面前乖巧矜持又藏不住可爱，偶尔会自言自语，被狗吓到出言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