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

看见不远处亭子里立着三人，清一色的黑色羽绒服，没戴眼镜不敢判断是不是程树他们，但下意识想收敛一下。在她起来的前一秒任茜抓了她的腰一下，她叫了一声立刻无力地靠了回去，抓着任茜背上的衣服站直，同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靠近她的腰，也抓了一下。任茜笑着尖叫起来。两个女生扭在一块，脚步凌乱，互相制止对方挠自己腰，同时努力挠对方的腰，时不时发出几声透着喜悦的尖锐爆鸣声。

亭子里的三人正是程树几个。陈郁不停地调整帽子，估计是哪儿漏风了，手在空气里冻得整个都是粉红色，但坚持不懈地一直动作，同时专注听身边两人的对话。

赵成暄看着不远处红白交缠的身影，竖起耳朵辨认了声音，问：“那是她们吧？”

程树已经盯那件白色羽绒服很久了，越看越觉得眼熟：“应该是，但反差也太大了。”

赵成暄扭头：“什么反差？”

程树没来得及回答，任茜手里拿着一条浅蓝色围巾跑到他们跟前，好奇宝宝一样地跟着问：“什么反差？”

赵成暄笑着夸她：“您耳朵真好。”

苏诺安紧跟着跑过来，只剩下骂一句“任茜！”的力气，然后扒在她身上缓冲。

任茜嬉皮笑脸地回头看她。

苏诺安礼貌地回她一个白眼，喘得很厉害，偏偏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又不敢呼吸太大声，只一下一下深呼吸，把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再把热气缓缓吐出来。

任茜贡献着自己半边肩膀，仍不忘说风凉话：“你也太弱了吧，妹妹？”苏诺安捡起几分力气，回怼：“清醒点，你妹不在这儿。”

赵成暄笑了：“反差确实挺大的，还挺好玩儿的。”

程树低着头没说话，眼尾带着笑意，苏诺安不经意抬眼看到他，明明看不清楚，却莫名脸热起来。应该是和任茜闹的，因为她感觉身上也开始发热了，手都不冷了。

任茜等不住，社牛属性大爆发拉了赵成暄和陈郁给她拍照，临走时接收到苏诺安力不从心的眼神，贴心道：“没关系你们慢慢来。”然后愉快地走了。

苏诺安站在原地，呼吸顺畅了许多，但依然还是觉得累，却没人可以靠了，这是她难过的一个时刻之一。程树几乎在他们走出几米后就提议：“要不要坐会儿？”

这几天气温虽低，但天气还好，椅子都是干的，而且有专门的人清理，确实能坐。只是……苏诺安犹豫着怎么开口，她担心裙子上的小珍珠会掉，担心白色羽绒服蹭脏，担心衣服后面被坐瘪。

程树看到她白色过膝的羽绒服，小腿处隐隐约约坠着白色珠子的裙摆，突然明白了什么。改口道：“我们慢慢走过去？”

苏诺安：“好。”

程树走下来，离得近了他才注意到苏诺安化了淡妆。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苏诺安的眼睛好看，化了妆后更加，令人移不开眼睛，但他视线仅多停留了几秒就转开了，像不经意看到又路过一样。

苏诺安觉得今天的程树很不一样，真正像是学长了——不熟，不苟言笑，不好接近。虽然他刚才和她说话的时候还算温柔。温柔，对，之前他脸上总是带着笑，整个人眉眼看着都特别柔和，现在一笑也不笑，就有了距离感。苏诺安觉得迷糊，她突然说不准程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了，但直觉告诉她，不是坏人，也不是她讨厌的人，于是她主动缓和气氛：“学长你是华齐人吗？”

程树带着她转了个弯：“是，怎么又叫我学长了？”

苏诺安莫名有些慌乱，绞尽脑汁想要怎么回，最后说了真话：“你现在看着就很学长。”

程树轻笑了下，苏诺安没发现。

“什么叫看着就很学长？”

苏诺安边想边答得认真：“就感觉不熟，让我想要以对长辈的态度对你。”

程树笑出了声，后安静地清了清嗓子：“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

苏诺安听出了语气中熟悉的温柔，不由放松下来。“哦，好。”

程树扭头看着她。苏诺安看了他一会儿，近视的眼睛让她分不清程树眼里是捉弄还是单纯的笑。

“叫啊。”程树逗她。

苏诺安一下脸就热了：“叫什么？”

程树理所当然：“我名字。”

苏诺安转头避开他的视线：“你名字有什么好叫的。”

程树不再看她，装模做样地在语气中带了点失落：“你不叫就算了。”

苏诺安别扭又固执地：“我不叫。”

程树又笑了。苏诺安又觉得他莫名其妙，敏锐地察觉到刚才的对话和程树的表现，都有些……暧昧。

可为什么？

不想继续暧昧，苏诺安混乱的大脑涌现出一个灵感，她犹犹豫豫地说：“要不我还是叫你学长吧，你毕竟比我大，你之前还说我像你妹妹呢。”

程树脚步一顿，看着苏诺安：“要不你叫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