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只字未提，也没提过其他人，唠唠叨叨的，全是让她不要再往监狱里送信了，也不必管他死活，交代家中的私房钱藏在何处，还有什么珍品可以当掉，还有那间祖宅，全部卖了钱，离开长安，去某某州找沐家亲戚，带着这笔嫁妆找个好人家嫁了。

尤其是最后一封回信，沐阳在知晓妹妹打算去求武宁郡公，气得咬牙切齿，严词命令她不许去，末尾道一句“晴妹珍重自身，勿念兄长”，颇有几分万念俱灰的意思，似乎是知道自己死罪难逃了。

沈云裳眉间一挑。

莫非是因为兄妹俩性格不同，沐晚晴性子比较执拗，势要为兄长讨回公道，而沐阳向来悲观，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个莒国公虎视眈眈，对洗脱冤屈毫无信心，倒不如给世间存活的唯一家属安顿好后事，自己洗干净脖子，准备上路。

案板上待宰的鱼尚且蹦跶几下呢，罗都知命案还不能算完全的板上钉钉，沐阳就这么放弃挣扎，认命躺平，不能够啊。

她一时也犯了难。

“这桩命案牵涉了不少人呢，那些亲眼目睹你哥从罗都知阁里蹿出来的人，你认识他们吗？”

沐晚晴小脸一红，“我从别人那里打听过，只是他们大多是平康坊的常客，我素日也碰不到。”

那倒也是，沐小娘子不便出面，只能让扶风郡主这个同道中人，亲自走一趟了。

临走时，沐晚晴犹豫再三，很是不好意思地开了口：“郡主……我这次不寄信了，烦请郡主再帮我一个小忙，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害怕兄长会不明不白地死在狱中，罗都知那边还有个莒国公呢，他曾几次找到沐宅来，要把我家夷为平地。”

沈云裳不知怎的，眼前浮现出齐司丞那张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

“你安心吧，人在县衙时，莒国公都没能拿他怎么样，如今到了大理寺，他更没法子了。”

沐晚晴离开酒肆，沈云裳把剩下的水晶龙凤糕打包让阿绪带回去吃。

阿绪道：“郡主不觉得奇怪？”

“你想说什么。”

“郡主瞧见没？上一次的回信落款日期，恰好是下一次去信的落款日期，她每次都是在接到沐阳的回信后，立即写了去信，毕竟不知狱卒何时能给她送到沐阳手中，得抓紧时间，按照她写信的习惯，在三月初七那天，她应该还写了一封信。”

沈云裳心知肚明：“这封信寄没寄出去不知道，沐阳收没收到也不知道，之后回没回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手头还保留了一封信，至少是一封，那封信是不能给我们看的。”

阿绪搔搔头顶：“还有啊郡主，沐阳回信过来，都是连同沐晚晴的去信一块封起来再给狱卒寄出，他很谨慎啊。”

的确，一个未出阁小娘子的亲笔信若是落在外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狱卒绝不会给犯人用火，沐阳无法烧毁信件，又不能撕成碎片，怕被人捡了拼回来，一并封起来寄回是个相当慎重的做法。

“你说这么谨慎的一个人，真的会鲁莽到去强迫莒国公这等皇亲国戚的老相好？他整日跟在那些纨绔子弟屁股后面讨饭吃，不会不明白惹到皇后侄子是什么下场吧。”

沈云裳用手撑着下巴，思忖道：“他不是喝醉了吗，醉鬼什么都干得出。”

阿绪一愣，吃吃笑起来：“郡主，男人真的喝醉了，只会睡得像死猪一样，根本做不了那种事，郡主你睡了那么多郎君，你不知道这个？”

她脸色一沉，“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