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寒于水
他摇了摇头坐到了沙发上。浴室门关着,传出沙沙的水声。宇一鸣扶额,显然这人又给自己伤口泡澡去了。唉,这么多年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果然,几分钟后,腰上围着条浴巾,一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的某人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宇一鸣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好,满身的水,分布还十分均匀。白景暝看到宇一鸣并没有意外,至少没有宇一鸣看到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意外,难得,他主动打了招呼,“来了?”
“你TMD能不能有点常识,伤口会感染的,你知不知道?!”八年了,时间不仅抛弃了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还留下了满身的伤痕,火器伤对他来说好像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听到他打招呼,宇一鸣指了指床,那脸上的惊讶转眼间就变得和以前一样,一样的一脸嫌弃,“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跟十几岁的孩子一样!就该早点找个女人管管!”
“不洗不舒服。”听到最后这句白景暝乐了,于是还算配合,一边解释了一下,一边走到床边解开浴巾就趴了上去,“而且也不是很严重。”
“你就是欠揍!”宇一鸣打开药箱,带上一次性手套。来之前他老爹特地吩咐过:一鸣,不该问的不问。大家都明白规矩,所以大家也知道这打的是什么规矩。他将难得配合的某人从上到下扫了一圈,“破了不少地方。”
“嗯。”白景暝和以前一样嗯了一声,于是宇一鸣也像以前一样骂骂咧咧地开始处理伤口,这可能也是一种默契。和罚的时候一样,从脖颈开始一路往下,破开的地方被水泡得发白,几乎处理一处宇一鸣就要说上两句。
背上、臀上、腿上,一条条抽出来的棱子变得清晰可见,都是中间发白,外围充血发紫,破了的地方被水一泡有点恶心。宇一鸣开玩笑说,用你这伤口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那效果肯定特好。
“鸣叔。”宇一鸣一听这称呼乐了,停下抱怨刚想拿白景暝开涮却觉得有些不对。想了想也没再抱怨,甚至好心地将动作放轻,“怎么了,四少你知道疼?难得啊。”白景暝没有回话,宇一鸣也没有深问,埋头继续处理伤口,这小子这会儿有点反常。
“三,三爷他回来了没?”
听到这话,宇一鸣停下手里的动作,语气没变却不禁扬起了嘴角,“怎么了?你是怕他回来再揍你一顿?”白景暝听到不说话,宇一鸣拿起一块新的药棉,“没听到消息。”
“没什么。”白景暝闭上眼没有再说话,自己回来已经整整六天了。本以为在刑堂就会见到他,最晚也会在今天执行家法堂规的祠堂见到他。可是事实上,事实上他没有出现,一点消息都没有。真的已经不重要了吗?真的已经不在乎了吗?真的没有意义了吗?真的都太晚了吗?
“景暝。”宇一鸣将沾着血的药棉扔进垃圾桶,“也许我不应该问,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你一次也不愿意回来。景铎没到节假日都有打电话给你,你说学业忙,又说工作忙,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宇一鸣看着腰侧的伤口,很新,显然他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只是这一次没和那个人在一起,“你三叔每年至少会回来一次,春节的时候,家里有大事也会赶回来。他为什么回来,你别说你不知道。”
“都九年了,你还记着那件事?还是耿耿于怀?”宇一鸣见白景暝没有答话,用镊子夹起一块药棉继续处理伤口,“你就这么绝情,一次机会都不给他?他是神?他一次错也不能犯?但就那件事来说,你就没有错吗?他委屈你一次,他威胁你那么一次,你就要恨他一辈子?”
宇一鸣以为白景暝会反驳,会生气,会发怒,但是他没有,一句话也没说。
白景暝将头埋在枕头中,他不知如何去回答,他知道自己有错;他也知道自己让很多人失望了;他还知道那个人不愿再给他机会,因为已经给过太多次机会,因此失望透顶;那次在会议室是真正触到了那个人的底线?人要有自知之明。家法从不是交易,何况对你....
真的已经无法挽回了,真的回不到....
“放松。”宇一鸣拍了拍白景暝的肩膀,打断了白景暝的思绪,因为他发现白景暝肌肉开始紧绷,身子开始微微颤抖,“放松一点。”
白景暝闭上眼睛,深呼吸,“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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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猜到老爷子的心思,不管是他的儿孙们,还是最信任的管家武战,或者那些和他处了半辈子的属下。
是的,老爷子让四少回来了,让他用最惨烈的方式恢复了身份,恢复了白家四少、白麟堂四少的身份,但是,仅此而已。很多人预料中的新一轮的“继承”争夺战并没有打响。很简单,因为四少被禁足了,他被关在白麟堂东侧的院子里,禁足且不允许与外人接触。
也没有人知道四少在想什么,在这里,在白家,在白麟堂,甚至是在A市,没有人敢说自己知道四少在想什么。
是的,他回来了,他说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