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睡
庄疏庭瞧了眼桓照夜,又瞧向白藏:“谁削了你的青山银桂?”
白藏并未答言,只瞧向桓照夜。
“本王确是削了一颗树,倒不知是不是青山银桂。”桓照夜神色自若,松了揽着庄疏庭的手,“待回京,本王让府上场师送两株青山银桂到净梵山。”
白藏道:“四株。”
桓照夜缓缓点了点头。
“成交。”白藏边往医摊走,边笑道,“十七,随我来。”
庄疏庭瞧了眼桓照夜,一动未动。
白藏回头补上一句:“方子。”
香茗忙上前道:“白公子,奴婢随您去。”
白藏摆摆手,向庄疏庭道:“十七,你是忘了我的规矩?谁的方子便由谁亲自取。”
庄疏庭略微沉思,抬脚往医摊而去。
白藏坐于桌案前,拿起毛笔,瞧了眼仍立在原地的桓照夜,忿忿道:“若不是他答应还四株青山银桂,我定要送他归西。”
“你打不过他,如何送他归西?”庄疏庭语气颇为平静,“你怎知那株青山银桂是他所削?”
“师父瞧出来的。”白藏写了几味草药,抬头道,“我巳时三刻起身,看断面,应已被削了三四个时辰。”
庄疏庭蹙眉:“他跟着我去了你的院子。”
那日在净梵山,白日里因她同七师兄多说了几句他便心中不悦,晚上见她背着他偷偷翻墙出去找七师兄,定是气怒极了,这才是他第二日一早执意要下山的缘由。
“不错,他误以为我同你深夜私会,待你离开后,便削了我的树。”
庄疏庭道:“你气不过,便故意当着他的面唤我庄离。”
白藏点点头:“他是你夫君,又过了师父那一关,我实不能拿他如何。本想遂了你的意,戴上面具,省得他瞧见了我又要误会。可方才一瞧见他,想起我那株青山银桂,实在心痛。他既是个醋坛,又曾误会你我,我很难不让他再醋上一醋。这招属实好使,我瞧他神色颇为不悦,竟未陪着你同来我这医摊。”
庄疏庭眉心蹙得更紧:“当日临下山,我给四师兄留了信,他定已同你说了,为何你会在扶风郡?”
“你求师父将四师兄和我唤了回来,又为劝四师兄来汝河,跟在他后头好几日。”白藏道,“为何突然反悔,不让我们来汝河?莫非是怕你夫君吃醋?”
庄疏庭顺水推舟:“正是怕他吃醋。”
“连让他醋上一醋,你都舍不得?你哄他一哄,他便好了。”白藏顿了一顿,“他这不是过来了?”
庄疏庭回身一瞧,果见桓照夜正往医摊行来,她右手往后一伸:“方子。”
白藏将方子拍在庄疏庭手中:“文火煎服,每日三回,务要静心养神,若是不听,你这朝元第一美人的位子怕是难保。”
“朝元第一美人乃是京城暖香阁的花魁衔香。”庄疏庭拈了方子,折了几折收入袖中,往前走了几步迎上桓照夜,“可是要启程?”
桓照夜点了点头,未分给白藏半个眼神,转身同庄疏庭一道往马车行去。
白藏甩了甩袍袖,伸出手,正欲替已在桌案前等了许久的候诊人诊脉,中途突然换了方向,扬手接下往他飞来的一件白色物事,正是方才被林止卸下的面具。
他抬头去看,只见林止已跳上马,正调转马头,跟在庄疏庭和桓照夜的马车后头,往西南去了。
马车上,二人相对而坐。
桓照夜拿了册卷宗,自顾看了起来,雍容华贵,却淡漠疏离。
庄疏庭靠着马车车壁,面无表情,定定瞧着桓照夜。
只见他双眉入鬓,鼻梁高耸,面白如傅粉何郎,端的是一副好颜色。
难怪庄沅沅相中了他,难怪前世那丫鬟为了得到他的宠爱,要剥下她的面皮易容成她。
庄疏庭猛然间想起,前世桓照夜血洗将军府时曾特意吩咐留下她性命。
这些时日,她日思夜虑,竟忘了如此重要的这一点。
前世她与桓照夜只在安丰十五年上元节灯会上见过一回,那日只看了花灯,并未抚琴。
暖香阁还见了一回,但那回她戴着面纱,又隔着纱帘,他只听她抚了一曲流水,并未见过她真容。他并不知抚琴的是她。
由此可知桓照夜喜欢的并非她的琴艺,而是她这张脸。
前世只见她一面,他便对她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这一世,初见的日子提前到安丰十四年端午赐婚那日,他却并未如前世那般,对她一见钟情。
这一世,她一言一行,无不竭力于让桓照夜喜欢上她。而若按前世,她无需这般刻意逢迎,桓照夜见她第一面便会喜欢上她。
这一世,他对她自是好的。
她从他那里,颇体会过几次温情。
有个别瞬间,恍惚间她几乎要以为他兴许是真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