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脚
庄疏庭稳住心神,面色自若:“不必等到殿下同我说,此刻我便可同殿下说。桃林一事,我骗了殿下。”
桓照夜面上微露诧异。
“殿下有一片桃林,以及那桃林的方位,我是一早便知,并非是在宫宴上听说的。”庄疏庭道,“不光桃林,殿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亦一早打听得清清楚楚。”
桓照夜低低笑了:“便没别的了?”
庄疏庭神色未改,摇了摇头。
“亦无旁事瞒着我?”
“殿下是我的夫君,是要与我恩爱百年之人,我岂会瞒着殿下?”庄疏庭继续道,“只是不知,殿下可有事瞒着我?”
桓照夜唇角略弯:“王妃不妨猜上一猜。”
“殿下的心思我哪里猜得出?”庄疏庭笑了一笑,眸光移向卷宗,“不知这两页,殿下可看完了?”
见她顾左右而言他,桓照夜收了笑意,眸中不悦一闪而过。
他伸出右手手指指向卷宗:“去岁上河郡、蓝田郡、曲流郡均有水患,倒不知今年如何,均须去瞧上一瞧。”
“去岁上河郡虽入梅的早,但水患最严重的却是最晚入梅的蓝田郡。曲流郡因地势略高,要好上许多。”庄疏庭道,“殿下打算先去哪个郡?”
“去岁水退后,蓝田郡府衙发动百姓筑高了堤坝,兴许今年能较去岁好上一些。且工部未雨绸缪,已于十日前启程前往蓝田郡,此刻怕是已到了三四日。据记载,曲流郡历次水患均不严重。”桓照夜道,“便先去上河郡罢。”
在净梵山,庄疏庭曾请师父对汝河一带今年梅雨情况预测一番,师父确说上河郡今年入梅早、雨量大、雨期长,若有水患,恐是最严重的城郡。
庄疏庭点点头,又问:“不知这三郡可有粮食仓储?”
桓照夜道:“均有常平仓和义仓,常平仓之粮由国库出银钱买得,义仓之粮乃是城郡百姓丰年之时将余粮拿出一部分存入。”
庄疏庭微微蹙眉:“连年水患,几无丰年,义仓怕是已形同虚设。”
“不错,常平仓恐怕存粮亦不多。”桓照夜道,“倒无需十分担心,此次工部去蓝田郡有常平司官员随行,若存粮果真不足,可调用别郡之粮,亦可朝中拨款买粮。”
“那便好。”
桓照夜点点头,抬手又翻了一页卷宗。
二人或是静静阅看,或是时不时商酌几句。
因庄疏庭比桓照夜看得略快些,又不像他那般每页均要深思熟虑一番,她每看完两页便微阖双目,边等桓照夜,边歇一歇眼睛。
待第二册还剩几页,桓照夜发觉庄疏庭气息与前不同,舒缓绵长许多,竟是睡着了。
他合上卷宗,放于身侧,右手轻轻托住她左侧面颊,左臂缓缓抬起,揽上她肩头。
庄疏庭并未醒来,埋首于他胸前,继续睡了。
他又拿起卷宗。不知过了多久,待庄疏庭醒来,桓照夜已看至第四册。
庄疏庭并未从桓照夜怀中离开,而是抬起手臂揽上他腰身,一言未发,看向他手中卷宗。
桓照夜亦一言未发,揽在她肩头的左手轻拍了两下,仍按照自己的节奏翻页继续看下去。
待到了下榻之处,便下车用饭歇息,第二日继续赶路,车上又同看卷宗,周而复始。
三郡中,上河郡离京城最远。若是天气晴好,一人快马加鞭从京城到上河郡,尚且需要五六日,搭乘马车至少耗费七八日。
离上河郡尚有五六百里时,突降大雨,马车只得慢了下来,幸好皆是官道,并无狭窄小路。
又行了两三百里,雨渐渐停了下来。
林止勒住马,命车夫停下马车,上前禀报桓照夜:“殿下,离上河郡还有三百余里,是继续赶路还是找店住下?若是赶路,还需三四个时辰可到上河郡。若是住店,近旁便有酒楼客栈。”
桓照夜问道:“此是哪个郡?”
“扶风郡,”林止道,“殿下封地的府邸便在此郡。”
桓照夜看向正倚着锦枕的庄疏庭。
她忙直起身子:“殿下,我不累,可放心赶路。”
桓照夜略微沉思,向林止道:“住倒不必了,找个客店换马用饭,你们歇息片刻,再继续赶路。”
“是,殿下。”
林止重新上马,领着众人拐入一处街巷。
庄疏庭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街道两旁摊贩众多,酒楼茶馆书肆金店布庄胭脂铺,应有尽有。行人如织,繁华非常,热闹非常,与京中东大街桃源巷相比亦毫不逊色。
桓照夜放下手中卷宗:“王妃可要去府邸瞧上一瞧?”
庄疏庭拈着车帘的手指攥紧:“府邸尚未完工,不如完工后再去。”
桓照夜微倾身凑近庄疏庭,亦看向窗外:“嗯,待从汝河三郡回来,应是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