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放饵
卷入浪中的阿泽,一时不慎,又跌入泥泞之中。
此时,却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衫,以免他整个人滑倒,他坐在腐臭的淤泥烂根之间,却忽地笑出了声来。
全身倒在泥潭中的阿泽亦跟着扯了扯嘴角。
二人也不知是庆幸劫后余生还是有惊无险,总之,从未有过的放松袭来,让他们全然忘却了此夜前的绝望杀戮。
但只是一刻。
阿泽很快爬起,将满手的淤泥蹭在树上,取下了那枚柳叶弯刃,又刮去面上的腐泥,低声道:“走。”
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初夏繁茂的深林中跋涉。
等到天色由漆黑化作深蓝,清寒愈重,他们在前方发现了一处亮着微光之所。
拨开乱叶,只见竹林中,几间茅屋围作灯火稀疏的农院,数声鸡鸣透过清雾传来,更显幽静。
二人身上的腐臭熏人至极,一身湿冷她可熬住,体弱的褚旋秋却撑不了多久。
她思索片刻,递给人一个眼神,褪去了泥衫前去。
穿过层层树障,渐可闻屋中响动,细语声,脚步声,柴薪溅火的噼啪声,像是普通人家再平常不过的日子。
亦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走近,昏黄的窗中传来更为清晰的人声,像是一位妇人在抱怨什么,而丈夫来回踱步,有些急躁。
不大的院内有一口水井,井旁正堆着待洗的衣物,她目色一亮,偷偷潜去。
拾起一件外衫作兜,挑拣出需要的衣物,装作野兽侵袭,她背起包袱就要翻过院篱,临走前却察觉暗处有窥视的眼睛。
她皱眉回身一看,矮墙边堆放着一排干柴,其中正有一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自己。
四目一对,躲藏之人猛地掀翻身前柴,站了起来。
她下意识朝人挥掌,指尖却在触及那人细腻的颈间时刹住。
眼前清丽的面因惊吓一滞,少女被吓得连退数步,险些倒入满地乱柴中。
她连忙收手,却也是一愣,眼前人竟就是她那日在船上所救的少女。
不过她应当没有认出她来。
她停了停,身侧啸过一支竹箭。
收回搭上篱笆的手,看向箭来之处,是冲出屋门的夫妇。
“鸢儿,快过来!”
妇人心急如焚地唤着女儿之名。
而她身边男子正拉着一柄猎弓,弓前锋利的竹箭再次对准了她。
这在她眼底不足为惧,她运气打算直接飞离茅檐,谁料密林中忽然奔出一人来。
满身污泥,正是褚旋秋。
他竟取了匣中的秋杀剑,许是觉得她遇上了什么危机。
撞见眼前之景,也怔在原地。
“是恩人!”
门口所站的男人忽而惊呼。
她不想在这般狼追虎围的危险关头与无辜之人有什么牵连,拉起褚旋秋,低声告辞。
岂料那妇人却上前拉住了她,眼中还含着因方才女儿遇险所积蓄的忧泪,十分恳切:“姑娘,别拿脏衣服了,换身干净的再走吧。”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那男子亦放下了弓箭,出手挽留。
“家里有热粥,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可以暖暖身子!恩人带这位一同留下吧。”
山风呼来,她拖着无比的疲冷一抖,扫过不远处那低着头的少女,终屈服于善意之下。
屋内粥热炉温。
妇人替她和褚旋秋拿来了干净的衣物,猎人本该在清晨上山,今日也耽误了,替他们烧好热水。
面色冷青的褚旋秋先入里屋洗去一身污秽,换好衣衫出来。
她亦正好喝了一碗热粥,知此家人生活艰难,便再讨了一碗热水入腹,只道饱了。
话语间,也得知这家乃是棺山猎户,姓冷,先前渡河便是去镇外卖狩得的野物。
很快进了里屋。
屋内热水正生起清汽,她闭目适应片刻,四下并无异动,才褪去仅剩的脏衣。
并未入水,因为身上伤口太多。
她取巾蘸水擦拭泥污,被一抹一抹的温暖所染,身体回温,但她并未贪恋,反而加快了动作。
在此多待一刻,她心不安。
就在此时,外屋传来沉重的脚步,似提着什么重物,摇摇晃晃,她立刻警觉,却见小心翼翼推门的,是拎着一桶热水的少女。
少女有些吃力地到她身前,见她并未入水,愣了愣,细声道:“还有一桶。”
阿泽手掩在身前,朝人一笑:“多谢,已经够了。”
说着,便要穿起衣物,然少女却见她头发挽起的白皙后背上,仍沾着不少泥星。
她指了指,眸子亮晶晶道:“我帮你?”
阿泽一愣,冷鸢已取下素巾,到了她身后,她感觉后背一股裹着柔软的湿意轻轻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