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殷勤
祝静神情闪过一丝算计,不管,提前闭眼屏息,等待被寒水包裹的那一刹。
然将她包裹的却不是涌来的湖水,不比不霜台下的卵石路更坚硬,却也不比她预想的冰水更温暖。
是人。
她身体一轻,坠落的心也像是被人接住,悬停了一刹。
霎时睁眼,她因那陌生神色却又几分熟悉的眉眼一愣。
吕熠察觉到身前人一闪而过的怔色,别开了视线,很快凌波近岸,稳稳落于地面。
在此之前,吕珠也方于不远处滚身而过,见来人,惊讶地忘记了起身。
然见吕熠接着自己的对手,俏眉一拧,要知道,谁先落地,谁便是输者,若不是他,她们二人本可以打个平局的。
“阿兄!”
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桃腮气鼓鼓的。
阿泽因此回神,余光瞥见他们掠过的湖面,涟漪轻得仿佛片叶的零落。
他的轻功还是同以前一样精妙,甚至长进神速。
“多谢。”
她眼底也不过那样轻的水漪,低声开口,待未理之人微微曲身将她放下。
她脚尖刚触及地面,左手便借力轻轻一搭他肩,岂料此举仿佛烫着了他,吕熠忽而收回手臂,退了两步。
她尚未站稳,失了借力,直接跌在冰冷的地上。
今夜终归逃不过落地的命运。
还是伤势未愈的右肩朝下,顿时钝痛袭遍全身。
她眉头骤紧,咬牙忍痛,未出声却抬头望了他一眼,漆深处难掩不解和冷怨。
吕熠发觉那不善的视线里面隐含着点点清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弯腰欲扶人,伸出的手却被不知从何跑来的身影撞开。
紧接着一身银袍的祝邢便无视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地上之人护了起来。
“吴小姐,你没事吧?”
他满面关切。
阿泽侧首将脸埋在阴影中,等目中微微的湿意被风一扫而干,才如常面向人,冷淡摇头。
随即看向早已惊愕的祝静,原来此人处心积虑推她比武,是想让哥哥来献殷勤,着实可笑。
不远处的吕珠前来鸣不平:“吴小姐,若不是我阿兄,我们当是平局的!”
说完,却被自家兄长一记冷眼吓了回去,委屈咬唇,不服得很。
然很快——
“吕城主不吝出手,真是吴某的荣幸。”阿泽说完,朗朗道:“但吕珠小姐说得对,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平局,便是平局,不会因任何人的出手而改变。”
吕熠听着她明谢暗讽的话语,面色微微一僵。
而她已不顾身旁那厚着脸皮的祝邢如何纠缠,取了遗落的剑和外衫,快步离开这心机涌动之地。
直至身影消失在这满园灯火间,死寂之地才复苏过来。
许多人还在因方才吴小姐被人扔下之景掩面偷笑。
窃窃私语如蝇虫嗡鸣,令人烦躁。
吕熠沉面扫过一眼,鸦雀无声,更无人敢再笑。
宴尽客散,众人醺然,纷纷离园而去。
残月如羽,觅雪园。
右肩疼痛,又被吕熠一摔,久久不能入睡。
今日喝了太多酒,她自己都不敢再放肆,只能望着架上一排的陈酒,发愣。
直至夜风吹来,她闻见满园梨花香中夹杂着一丝醇厚的酒气。
她嗜酒,闻出这不是铜雀清谷酿的味道。
宾客早散尽,三更最幽时,她心下疑惑,百无聊赖地顺着那酒香寻去。
梨花落尽处,一影坐在树旁,酒香正是从此飘散来的。
她微惊,借树相挡,裙摆之风拂起地上一席落花。
良久,才觉远处那人没有半点动静,似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她于是悄然上前,远远见人是背靠着树身醉倒过去,只不过正襟危坐,看上去像是醒着一般。
身旁数盏天青酒坛随意倒落,坛口还有余酒滴出,晶莹如玉露,墨色的衣袍上也落了不少花瓣,看来是在此处坐了很久。
无声走近,他眉目渐渐清晰,她心头一突,竟是吕熠。
她记得此人是不喝酒的,那年在仙亭宴上同她笑谈,态度坚决的很,不曾想四年过去,他竟也成了沾酒之人。
她在人面前蹲下身来,这般动静他丝毫未觉,面泛桃花,烂醉如泥。
好在是醉倒在她这觅雪园,若是别处,如今铜雀城鱼龙混杂,以他的身份,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
面前酒气弥漫,她觉得这酒之清冽似曾相识,忍不住凑近一闻,想了起来。
是仙亭的名酒——逝水。
她目色一闪,抬眸看他,方才在铜雀宴不曾仔细看。
现在才发现,他的眉眼轮廓更甚当年,只不过比起那时少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