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地而后生
提声紧逼。
“我确实见过那个窃贼,但他并非从西疆来。”他看向她,眼色意味不明:“早听闻长生殿主誓杀入酉之人,我衡量此番艰险,才偷偷跟于他身后,想让此人为我开路。”
“如此看,阁下算盘打的真好,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阿泽眸中晦暗,却收回了手。
那人反倒一惊:“没想到姑娘这般信任我。”
她只斜斜一瞥人,掀袍起身,丢去一个瓷瓶:“此药,次日再服一粒。”
“诶——”那人下意识挽留,这才闻见一股异味,而来源正是自己:“我身上……怎么回事?”
“若非此气味,你早被这山下的恶狼啃食了个精光。”
阿泽语气没有耐心。
此药是柳无面赠她的鬼见愁,他常来无妄峰,难免遇见野兽,便淘来这物,服过后身上散发怪味,恶狼亦不会靠近。
每来找她,身上气味不散,她掩鼻驱之。
不远处恰传来一声狼嚎,清晰如在耳边,那人面色一骇,见她冷漠深沉的样子,几乎忘了这是个初具轮廓的少年。
如此大费周章地谋篇布局,只是为了——从那个地方出来么?
他似是有所联想,出神地探究着,阿泽却脚步一刹。
“怎么——”
“闭嘴!”
她压低声音打断,待陷入死寂,诡异方才显现。
四下漆黑,唯有清薄的月光照林,夜风一吹,暗影攒动,而先前听见的狼叫好似一下子匿于无形。
一股危险的气息似月华流淌开来。
阿泽太过清楚此地的危险来于何处,旋紧眉头,闭眼细听着周遭动静。
可按理来说,黑衣人身上的怪异气息足以驱散那些野兽才是。
为何——为何此刻却失了效用?
她脑中飞速思索着,敏锐探寻的鼻尖窜入一丝新鲜血腥。
该死,是他的血!
“你身上有血?”她悄然靠近一嗅,此人着实煞星:“快将衣服脱了扔掉!”
那人已然摸到衣上粘稠,是先前她尚休息时自己所吐。
终于利落起来,三两下将上衣褪尽,卷起一块石头尽力朝远处扔去。
她只企盼这般有用,然静若草木半晌,潜伏的危险似乎并未离去。
相反,她见一片黑暗中两点幽绿如磷火般浮现。
只怕暗处,还藏着更多。
万狼窟,当真是万狼窟。
她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寒意,向来决绝,右手悄无声息地抚上冰冷剑柄。
“酉北南下,二月足矣。”
她最后一次低声说,像是对自己的指引,又像是对身后人的嘱咐。
与此同时,半生出鞘一寸。
此剑不曾染过血腥,想不到第一次会是狼血。
她倒要看看,是她的剑凶狠,还是这些野物更胜一筹。
她挥剑在即,隐隐的期待却被一声低喝阻得无影无踪。
“你疯了?”
还未反应过来,眼前那两点幽绿如箭直射,而她之手被人猛地一拉,身体不受控制地翻滚下坡。
二人跌落冰冷的溪涧之中。
她后背撞上坚硬潮湿的山壁,回过神来,眼前已被那拉她下水之人挡的密不透风。
心中一下腾起恼怒。
她欲挣脱,却对上人凝重的眼色。
与此同时,流水外,水花四溅之声接二连三传来。
是奔腾下河的狼群。
她心头一紧,流动的溪水会将他沾染的血腥冲净,身上未散的气味或可防止狼群近身。
而她静伏于岩壁与人之间,他宽大的身躯足以将她整个人罩住。
这样一来,或可逃过一劫。
她并不畏惧什么狼群,但为免去一番厮杀,选择警觉不动。
细细聆听危险的逼近。
柳无面的东西果然比他这人可靠许多,涉入溪水的狼群虽嚎叫不断,却并未接近二人。
偶有一两只走近,也是细嗅片刻,唯恐避之不及。
只是这药的气味实在难闻,似腐木如尸臭,连水也不能冲淡一分,熏得人头昏脑涨。
难怪这人在万狼窟躺了两日,连一根手指头也没丢。
她与人不足一寸之距,皱紧了眉,狼群却徘徊不走。
“很难闻么?”
头顶传来极轻的问候,流水之中分外模糊。
许是气味从他身上传出,他没有这般大的反应。
她心中冷冷道了句废话,鼻尖忽然碰到什么冷硬之物。
湿淋淋的,冰凉如玉。
她垂眸一看,果真是块碧玉,奇异的是,此玉带着天然的幽香,飘入她呼吸。
她下意识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