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

一滴晶莹的泪珠，随着消失的月光，躲藏在漆黑的马车内。

他叹了口气，覆上阮清瑶的柔嫩的双手，“囡囡长大了。”

自从有了阮清瑶，阮玄知做生意便更带劲了些，一身力气唯恐用得不彻底。但是陪伴阮清瑶的时光，便少了许多。

小时候，阮清瑶躺在阮罕道的怀里，小手抓着他微微泛白的胡子，声音糯糯：“爹爹……”

阮罕道看着怀里的糯米团子，轻轻擦拭着她嘴边溢出来的口水，大手缓缓拍着，哄道：“爹爹给囡囡攒银子去了。”

每次阮罕道说完，阮清瑶就乐得咯咯的。她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嘴巴。阮罕道说的话，年幼的她自然是听不懂，她稀奇于阮罕道的胡子，每次随着他说话，就上下摆动。

没想到，一转眼，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

虽然不是立刻成婚，但阮清瑶听了阮罕道的话，忍不住鼻头一酸，她撑着不出声，缓缓低下身子，小脸贴在阮罕道的略微硌人的手背上。

三年不过弹指一挥，临行前，阮罕道叮嘱柳庭的话，阮清瑶还历历在目。

他言辞恳切，无可奈何中带了万分不舍，“皇上盛怒，这一遭怕是躲不过去了，你趁着天黑，赶紧带囡囡走。”

好在最后，阮家没有像其他大臣那样，抄家流放，皇上到底是顾念着旧情。

马车一路行驶，很快便到了阮府。

宋瑾珘回府后，脸上的欣喜不再掩藏，他脚步轻快地直奔书房。重新拿起那画轴，此时的心境有了极大的不同。

转身将那画轴铺在书桌上，抬笔小心钩画。完成之后，宋瑾珘眸子里满是柔情，像是春日里漾起的湖水，反射着波动的日光。

抿嘴轻笑，他畅快地离开了书房，路过墨竹和丫鬟在走廊底下说笑，他停下步子也跟着一笑，把墨竹弄得一脸茫然。

清晨一缕阳光照进屋子，宋瑾珘穿戴整齐，拿着玉笏准备进宫。

大殿上，宋瑾珘静静地站在下边，身如玉树，只是头浅浅低着。上面的皇上却是勃然大怒，胸腔牵扯，引来阵阵重咳，旁边的路公公赶紧上前递过茶水。

缓和了以后，皇帝一脸凝重，道：“爱卿，按照你刚刚的说得，不难推测，刑部里面怕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

宋瑾珘也是这样想的，他点点头：“臣也是如此猜想。”

皇上靠在龙椅上，缓缓吐出一个字：“查。”

宋瑾珘微微皱眉，“皇上，那人敢行此举，必定是在刑部定是有关系匪浅的人。但是刑部人员众多，要是查起来，怕是会弄得人心惶惶。”

皇上了然一笑，道：“就是要他惶恐不安，夜不能寐，竟然敢在朕眼皮底下动手脚，刑部的人当真是忘记上任时的誓言了。”带了天子的威严，他眼神中透露出统治者的气势，“来人，去传刑部郎中李阐。”

领旨的小太监即刻出了大殿。不一会，一个穿着绯色官袍人跟在后边，他一路上问了小太监许多，但是他支支吾吾不肯答，只说“大人到了皇上面前就知道了。”

一进大殿，他看到了宋瑾珘正拿着玉笏站着，心中咯噔一下。

李阐喉咙上下一滑，紧张地吞了下口水，恭敬地跪在地面上，等待皇上开口。

“李阐，朕问你，为何那一个小小县丞会突然死了？”皇上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石头砸到了身上，让李阐浑身颤抖。

宋瑾珘低头看了一眼他，又收回视线。

“微臣微臣……”李阐嘴唇战栗着，讲不出话来。

“那县丞虽然有罪，但到底是朝廷命官，死因蹊跷，天下人该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朕？”

李阐不敢抬头，皇上的话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让他心悸不已。

“是微臣失职，微臣有罪。”

皇上继续开口：“命你三日自查，若是没有结果，朕便革了你的职。”

如此已经算是开恩，没有让大理寺和监察院插手。

“臣领命。”李阐跪拜后，就走出了大殿，宋瑾珘看着他垂丧的背影，后背还湿了一层汗。

见到上面皇上脸色又苍白起来，宋瑾珘低头轻声劝说：“皇上，您千万要将身体放在首位，不可儿戏。”随后，又自责道，“是微臣无能，没有将那人证保护好，让皇上操心，清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