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小吏鲸吞一碗水，眼神越过小姑娘，直勾勾盯着一院的光明卫。

凌戈察觉到，启步走了过去，“何事？”

“指挥大人？”

凌戈没穿明锦服，只着一身玄色中衣，看着十分随意，“是我，何事？”

小吏不信任将黎，也有些怀疑凌戈的身份，犹豫道：“府君大人有请，是刻不容缓天大的急事，还请指挥大人立刻随小的下山。”

凌戈颔首，“你且等我片刻。”

等凌戈走远，将黎又为小吏递上一碗水，“兄弟，何事让你急成这模样？莫非是人命官司？”

小吏接过水，道了声谢，“具体我也不知，但约莫不像，应该是灵都来了大人物。”

“灵都？”

小吏努着嘴点点头。

能让府衙从上忙到下，从里忙到外的，只有这一种解释——灵都要来大官巡视。

不过以前都会至少提前一天通知，这次连府君大人都是一炷香前才得知消息，府衙里因此都快忙翻了天了。

凌戈换上明锦服走了出来，只简略地交待了光明卫几句。

“太阳落山你便不用守在此处了，挂个牌子让他们明日再来。”凌戈经过将黎身边时，停下脚步低声地嘱咐道。

将黎乖巧地点点头，小脸热得浮着一层蕊红，“太阳落山前呢？”

凌戈抚了抚将黎的小脑袋，笑得很温柔，“也是一样，登记好便让他们明日再来。”

“知道了。”她心里暖暖的，软软的，仿佛被午后阳光晒过的一团云朵棉花。

太阳落山后，将黎一刻也不等，哼着小调收拾桌椅，察觉到异样，她警惕地停了手上的动作。

怎么感觉古道上，莫名袭来了数以百计的脚步声。

这绝非是晓收带下山的光明卫能走出的气势。

铁甲，剑鸣，肃纪的军阵……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怎么会出现在明山？

“你怎么了？”

平云本想帮将黎收拾一下桌子，走近一看她正像鸟兽一样静静闭着眼，似乎在分辨和感受什么，不免好奇。

“无碍。”将黎牵动一下唇角，躲开了平云伸过来戳她脸颊的手，眼神中闪着毫无商量余地的冷漠和疏离。

平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来了。”将黎望向古道远处。

古楼前几亩竹林将上山的古道隐蔽着，那支军队便是从竹林后似压境的乌云一般缓缓袭来。

院子里的光明卫都感受到了这凌人的压迫感，聚集在栅栏门口。

军队缓缓走近，将黎渐渐看清了他们的脸。

领头之人相当器宇不凡，肤似古铜，剑眉星目。

他很魁梧，比凌戈还胜一筹，但他不似凌戈那般严肃，眉眼时刻弯着一抹笑意。

身后是上百穿着铁甲的……光明卫。

他们的铁甲下亦是明锦服，都有一样的暗纹，一种将黎看不懂的文字，据说是为震慑武萍人而设计的。

因为先帝建立光明卫之初，就是为了打击觊觎灵州的武萍大盗。

又因得先帝信任，光明卫的职权逐步扩大，至一州军政司法皆受其监管。

但随着先太子战死沙场，光明卫的职权又被以公孙瑾为首的奸党参奏削弱。

再后来，因一位叫檀执的都督前来治盗，光明卫之名又在灵州响彻了一年半载，就此便永远沉寂了。

直到如今。

“这便是凌指挥的古宅？容本指挥参观参观。”领头之人不管将黎一行人的神色有多警惕，自顾自推开栅栏的门，上百灵都光明卫随着他轰然挤进前院。

而他们魁梧的身躯后，赫然跟着晓收和古楼光明卫。

“怎么回事？他们来这里做甚？”将黎走近晓收身边，看到他和带下山的光明卫手里都提着满满的酒和肉，愈发不解。

晓收挥手招来大家，低声解释道：“都指挥使大人率兵经过仙饶，今晚有一部分灵都的兄弟要歇在明山，待会，出几个人再去钉几张床板，否则怕是睡不下。”

将黎哼笑，是肯定睡不下好嘛。

这凌戈也真是的，古楼才多大的地方，巴结都指挥使的时候都不想想会不会显得寒酸。

“指挥大人师从都指挥使，都指挥使今晚也要来明山，你们别太拘谨，但也不能太没有理数。另外，别的不用准备，想几句祝寿的话就行了，今日是指挥大人生辰，都指挥使特意吩咐要给指挥大人一个惊喜，你们可别扫了兴。”

“是。”

晓收简单分了任务，便让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发什么呆呢？你可别想偷懒，指挥大人的长寿面，只有你做最合适。”

将黎回了神，芙蓉面庞晕开一抹不自在的绯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