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妙意，我日日夜夜都念着你，想着你，你终于来寻我了。”屋中男子亦衣冠散乱，乌发遮脸，他极尽温柔地抚摸着女子的脸庞，撩拨得她声音柔颤。

“妙意，”

“额！”

苏袅袅脚下一崴，下意识惊呼出声，屋内两人虽早已心乱忘我，听不见这风雨声中的意外，但外围暗卫却早已注意到这不该出现的身影。

林间追杀，苏袅袅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苏袅袅’最后又回到了景和寺，还被寺内僧人送下了山。

记忆中的雨声，敲地她心乱如麻，她朝小梨摇摇头，否认道，“没有，这伤真是我摔的。”

“梆梆——”

门外来人象征地叩了两声门，而后一脚踹开，冷声道，“祠堂供灯已备好，还请表小姐随小人离开。”

苏袅袅没说话，只起身往架上拿了件最厚实的披风，走到小厮跟前，“劳烦小哥带路。”

“小姐……”

依规矩，小梨是无需与她一同受罚的。

苏袅袅回身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你记得，无论再发生什么事，千万别冲动，一定要先顾好自己。你若安好，我自然没有后顾之忧。”

“放心，我会活得好好的。”

净亮的日光穿破云层，蒸发着板石路上的最后一滴水分。

北风乍起时，苏袅袅被毫不留情地丢进一间阴冷的屋子，尤是她裹着披风，也不敌这四月阴凉里的寒气。

眼前偌大的房屋，空空荡荡，不时有拉锯的风声回响，祖宗牌位被层层高摞在房屋正中的木架子上。

底下是照例摆放的烛台、香炉，木色的小桌几上摆了几盘可长久放置的干果。地上是两快上好的蒲团，不过四月里，就已特意换上了绸缎外皮，触上去冰冰凉凉，被寒气浸润，又有些潮湿的意味。

听着外头铜锁落下的声音，苏袅袅一颗悬着的心落下半截，她一头躺在蒲团上，身子贴着泛凉的地板，半眯住眼睛。

她往后伸手掏了颗贡果塞进嘴里，嚼得两腮微痛，微弱的痛感爬上神经末梢，脑子却愈发清醒。

自己这位‘苏袅袅’随母亲在外漂泊十几年，一朝认祖归宗却不招人待见。排挤辱骂是样样都受够了的，于是费心被太子看上，想谋个出路。

虽不是正妻，但到底也是良娣，是太子时隔许久又纳进府的新人。配上她这么个不知其父的出身，嫉恨妒骂便铺天盖地地卷过来，最终将她卷进别人的圈套里。

讲实话，苏袅袅有些不大明白她，想脱离火坑，为何偏要往另一个火坑里跳呢，还招惹上一个要命的麻烦。

“程滦，”

她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半空中的木梁架子，脑海浮现出雨水朦胧中的黑衣身影。

“你个变态，混蛋，简直禽兽不如！”

“哐啷啷～”“啪嗒！”

一泥块从屋脊上松动，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粉碎，屋里的风声似乎响得更厉害了。

苏袅袅一屁股坐起来，盯住摔下的泥块，喃道，“什么屋子鬼哭狼嚎的。”

半晌，她转过身看向那些牌位，若有所思，少顷忽然挪挪腿，跪正了身子，神色郑重道，“这世道待她不好，我不怨，也别无所求，我只想活下去。”

“努力地，用心地活一次。”

地上实在太寒，她拜了三拜，填了一口果子后，撕了蒲团的皮，只拿里瓤垫着，手撑桌案闭目养神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醒醒睡睡的，外头天色昏了又亮，竟晃到了次日的日晓时刻，贡盘上的果子叫她吃光了，连侍女送进来的水也是一滴不剩。

这祠堂或许离的偏远，近乎一天一夜的时间，除却来送吃食的，外头竟连说话声都听不见一句。

夜半时，小梨曾为她送来一床被褥，是顺着祠堂北脚一处窄扇窗户递进来的。那窗户口递些物品还成，人是出不去的，除非是用外力将窗扇卸掉，身形瘦小的还可爬得出去。

苏袅袅拍拍手起身，凑到门边从缝隙中去看外头天光，远处夜已浅淡，霾蓝色的尽头里破出一层旭光。

她又回身立在祠堂正中，所站的两侧，正巧对着牌位架子的东西两边，有两排长长的烛火架子，鎏金盏底刻着数种花纹，其上或嵌有一二绿松石，模样实在精美。

苏袅袅忍不住拿起一盏端详，“有句老话说的好啊，既来之，则安之，可惜，我心安处必得在我愿意的地方。”

日出平旦时刻，忽见火烧云蔽日，云霞远际之处，隐隐冒着黑烟。

“公子，出事了。”

镇北候府内，程滦早早便起身在花苑照料，他抬手示意常季将话说下去。

“苏表小姐昨日被关进祠堂后一直没什么动静，谁成想她今日一早竟纵火自焚，熊熊大火将苏宅祠堂烧了个干净，把自己也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