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与面
十六日一早,遐观如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扫地,不过他今日换了身素白色长衫,袖口处绣了两片青叶。宋实唯今日发上系着红发带,她说她们那里结婚的时候,新娘子的亲人身上都要有点喜庆的颜色。
一红一白,相得益彰。
车轮碾过地上的石子,车身一上一下,坐在车厢内的宋实唯身子一歪就朝遐观扑了过去,在距离遐观大腿处时,宋实唯忙一个侧身,就要往一旁歪去。她以为自己要摔一跤的时候,一只手拖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
见她重新坐稳后,遐观温和地出声,“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就抓着我的胳膊吧!免得一会儿再摔了!”
宋实唯吐了口气,语气轻快地调笑道,“咱们今儿穿的真像情侣装!”
“······”
怎么不说话?是听不懂她的意思?
宋实唯疑惑看向对面的人,发现她正紧紧抓着遐观的手指。顿时脸上发热,忙松手,“那个,我······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没事!”遐观见她松手,垂首整整衣摆,复又抬头,轻声询问,“是车厢内太热了吗?我见你脸色有些红,你坐过来吧,我把帘子撩开你吹吹风。”说着,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掀开帘子的一角。
宋实唯不知道自己是尴尬多还是羞怯多,看着遐观一本正经担心她的样子,不好说不是也不好说是。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只听见,“我扶着你。”
下一瞬,她连人坐在了他旁边。
她低头看看自己被他托住的手,又看看刚刚坐过的位置。
这就是男人的力气吗?
怎么跟拎小鸡似的?
宋实唯有些懵。
窗外的风带着些热气,不够凉快,但正好透气。趁着这个空档,宋实唯微微抬眼斜觑他,想要寻找点什么。
看了半晌,那人就是纹丝不动,连打帘的手都没颤一下。
她不知道的是遐观藏在袖子里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他也不知道为何,当她将手递给他的时候,他就想紧紧拉住,也想让她再救自己一次。
车厢陷入沉默中,直到车夫叫住前行的马,对着车厢内喊出一句,“祥云客栈到咯!”
宋实唯逃跑似的掀开帘子跳下马车直奔店里去。遐观看着摇曳的车帘,片刻后车厢内回荡着愉悦的笑声,理了理不曾起褶的衣袍,起身下了车。
门口处站着一位梳着妇人头的女子,她的发髻处簪了一朵花,一身衣服极其熨帖,手里提着一个小篓子。见到宋实唯,招呼道,“妹子来啦!快快!诶,遐观呢?”朝她身后望去,见遐观正下马车,忙朝遐观挥手,“快来!遐观!姐就等着你们了!”
宋实唯接过她手中的篓子,掀开盖在上面的红布,朝里面瞄了一眼,“姐,大喜的日子就别忙活了,新娘子就该好好坐着等我们来伺候你!”边说边拉着扈大娘坐下,抽出自己的帕子给扈大娘擦手,“今儿啊,咱们把新娘子的派头摆好。等着陈老头来伺候你!”
“诶,听咱妹子的。”扈大娘的声音有些哽咽,片刻又恢复了往日的爽朗。还不忘招呼遐观,“快来,坐姐旁边儿!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实唯了!她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吃饭,幸好你来了!傻愣着干嘛,过来啊。”
幸好他来了?
她说幸好他来了!
遐观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您也太客气了!是我应该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您······您先坐。我······我去帮实······她。”
“这小子······”扈大娘看着疾步离开的人,错愕片刻,大笑出声,“看来我家实唯也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啊!好事儿!”
许是马车上的尴尬劲儿还没缓过来,宋实唯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遐观,给大姐擦完手,就提着篓子去了厨房。宋实唯靠在厨房门口的白墙侧缘,看着系在陈老头身上的碎花围布,不厚道地调侃“哟,老陈,今儿你可是够喜庆啊!新郎官儿就是不一样哈!”不待陈老头回神,先一步踏进厨房,将碗放在碗柜旁的台子上,看着锅里正在炖的鱼汤,“老陈,今儿可得好好表现啊!”
陈师父右手握着炒菜的木铲,低头看着身上的碎花围布,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慧娘的围布!”
“妹子,今儿可不能把我家老陈欺负狠了啊,不然姐今晚······”扈大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宋实唯一转身就看见那道素白身影立在院中,慌乱地看了对方一眼,忙向扈大娘使眼色,“姐!姐!”
扈大娘大笑,点了下宋实唯的额头“你也有今天啊!”
宋实唯抓着扈大娘手臂处的手一滞,脸色变了又变,半晌不言语。
扈大娘侧首打量两人,打趣道,“哎哟,今儿大喜日子还能见着猴子屁股,我可真实太荣幸了!你说是不是,遐观!”一边说一边将宋实唯往遐观站的位置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