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容歌敢说“赐”字,不单单是因自己是麒麟郡主,更因她是隐世纪家的家主,阿娘走后,她更成了南地之主。
与这群在京师没握实权,只享尊贵的一群王爷侯爷们比来,真论实权,她未见得若王爷们哪里。
更何况,她父王手里的麒麟军,本就是阿娘答应留给她的陪嫁之军。只南地之主,与隐世纪家的存在,鲜少有人知,能知这点的,笼统不过居上位的那几人。
前世她能嫁顾成邺,顾成邺愿不愿娶,且撂到一边,论门第,容霓嫁他是高攀,而她嫁他,却是势均力敌。
容霓被她这话震得心思百转。
王府里她若说一,自来没人说二,连父王都纵着她,容歌不喜她,能说这一番话,必有缘故,只若能入三道书院,着实是她梦寐以求。
虽心思百转,却也不过一瞬间,她低垂着头,恭顺回:“但请殿下赐福。”
容歌扫了眼桌面精致茶点,随手捏了一块,抿了一口,她自来讲究吃穿,做了太后,无不是极品。
王府东西是有分例的,她与容璟是额外,只除她与他这嫡子嫡女,一群叔伯们,都住在仅比皇宫小不了多少的并肩王府,阖府上下沾亲带故的上几百号人。
哪怕是加上上辈子,她也没能认全过。
若教她品来,这物粗劣,到底比不得供奉给她的点心。
容歌瞧了眼身侧云晓:“云芳殿的一应之物,应照我份例来,侧妃处,也回说,是我特准的。”
云晓低头道:“诺。”
这话倒把这群千金们吓了一跳。
并肩王府仅在天子之下,纵是东宫太子见到并肩王也要喊声“皇叔”,更何况,而今天子日渐不理朝政,大长公主处有了话。
也不知是真是假,说是大长公主之意,想要帝师代掌天子权,监督太子理政。
容霓心底起了些许不安,两人本是同岁之人,娘亲当日能应下这假冒,也是被逼无奈。
她幼时常因此不安,她回来后,纵被她欺辱,心底却有种在赎罪的稳妥,若教她这样的待自己好,她宁可容歌待自己坏些。
忙惶恐道:殿下,容霓怎敢逾越。”
容歌将那点心放回原位摆好,抬眸看她一眼,站起了身:“既是说出的话,自没有回收的道理。”
说罢,扫了圈那群低着头的千金,意味深长地道:“既来了王府,自是客,容霓是二小姐,自来端方持重,想来自能招待好你们。”
容歌有两奴,是她阿娘留给她的,云晓、拂衣,上辈子,哪怕做个太后,两人仍在私下唤她小姐。
云晓生性活泼,拂衣与她同岁,却稳重,两人见容歌向正殿走,沉默跟随着。
云晓数次嚅嗫嘴唇,看着从容之态的小姐,心底想不出,小姐突然待容霓这般好,意图何为。
容歌心底自有考量。
她知容霓想入三道院,是为顾成邺,两人这时应是情投意合,却因身份不匹配,彼此疏远着。
上辈子,辛芷云第二次问她悔不悔时,她回了不悔,那时她已经做好了自戕的念头,纵悔左相也不能回来了,她不愿答什么,既改变不了结果,何苦再回答正确答案。
可得重生,辛芷云若再问,这话定是悔!
她从不喜顾成邺,这人与其师一般,心思太沉,两人成亲前三年甚至从未同过房。
顾成邺身边的魏喜,后来成了她的人。
顾成邺成日在无人处念叨着她恶毒,不让他纳妃,个性更是过于强势,他私下唤容霓霓儿,唤她时,从来只称她皇后。
两人做了许多年的夫妻,恩怨也算清算了,这辈子,她还他一个容霓又有何不可。
容歌一心往正殿走,突然在接近父王书房处,停顿了脚步。
两宫人着深蓝袍带,背身立在假山处,似因聊得过于投入,那声只需细心便可听清。
“御医们也说没瞧过这病,一连魇了十数日,昨个宫里传了话,娘娘哭晕了好几次。”
“本就是个病身子,昨夜还呕了滩黑血,封皇贵妃仗着宠信,不过说了句:怕是不中用了,你猜怎么着,皇上亲自动了手……”
容歌一瞬微屏了息。
他们在言顾成邺!
宫人叹道:“帝师因此才来的,想问咱王爷要传家宝天山雪莲。”
容歌不知为何,心底乱得厉害。
摒弃私怨,她认顾成邺是个好皇帝,不想让他死,可若谈及私怨,他若死,也只可死在她手里。
拂衣见容歌面色不对,忙喝止了两人,两宫人见容歌立在不远处,登时跪下叩头不迭。
容歌问:“他这样病了几日了?”
俯身叩头的两宫人,额际已然见了血丝,忙颤声回:“回殿下,奴才也是道听途说,有了小半年了,先时只是嚷着心头疼,最近愈发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