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疯魔

有个瞧着仅次于领头人尊贵的僧人不乐，见他年轻便嚷嚷着：“生意之事可是你能做得主的？叫你们的东家出来说话。”

彭成笑意盈盈：“这家铺子是我租来的，我就是这漆器铺的东家。”

领头人出手示意跟班收敛，而后又好声好气地谦卑说着：“这位小员外，我们提货晚了些时日，真的是无奈之举，不至于就将这笔单子取消了吧。”

彭成见那领头僧人聪慧，并不主动挑起争端，他自是也隐忍客气些地回话：“契书上注明了，半月前交货。如今是你们违约在先，不必再多言了。”

后面跟随的人，开始按耐不住了：“怕不是你们是家黑店，早早地将我们的货卖与了他人！现下才拿不出来了！”

由他拱起火，后面的倭僧们也开始撸袖骚动。

彭成自知倭僧不脱酒肉世俗政事起，料到他们绝非善人。今日一看果真如此，三两下的话语间，就扯下了他们假释道的伪皮。

毕竟身处华夏土地，那皮下是真虎还是纸虎，一试便知。

彭成不为所动，他迈出柜台，从怀中摸出字据举起高声呼喝：“立契在此，是你们违约在先，岂容你们一帮蛮夷伪僧胡言污蔑！”

瘦小的倭僧因为倭岛当地缺乏精工器具，倒是靠伺候上位者锻炼出一身蛮力，三两下地就从彭成手中抢过了契纸，将交货日期位置处的纸撕捏了塞嘴里。

门口已因方才的推推搡搡聚集起了一堆看客。

小跟班们分外得意：“店家，白纸黑字在此，你可要依约交货啊！”

领头的倭僧谄笑言：“阿弥大便次（倭语阿弥陀佛的音译），我们日出东方上国①，自古以来与你们太阳西落处交好。佛僧我自能宽宏店家你的能力微浅。既是货没造完拿不出，那便现有多少，就先交付多少吧。”

人群里头开始议论纷纷，听见倭僧打的自大诳语竟没有人出声指责，许是因众人有着大人不计小人过的自信。毕竟有人愤慨起彭成的漆铺没办好应承下的差事，将华夏的脸丢到蛮夷的面前。

彭成不急不缓：“你们瞧瞧手上的那张纸可有画押的指印？无双方的落款，你们怎就说这是我与你们定的契据？更可况“日出东方处”是乃邪马台国致拜华夏做藩属地时的越矩之称，他们已祈得前朝杨天子的原谅得了派遣的使臣，与你们わ（发音蛙，通倭）国又有什么关系！”

对面领头的倭僧脸上一道青一道白，他没想到在种花之域，就连个民间的小商贩都能了解他部落联盟的底细。如今他们能在华夏行走，确实也借助了被他们侵略所灭的邪马台国给这片真正的东土留下谦卑顺应的美化印象。

他接过身后的跟班手中的纸据，上面确实没有朱砂按的手印。

“かす（音：咔死，意渣滓）！”他在心里暗骂手下的蠢货，一面又靠近彭成压低了嗓音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小员外，真不是老僧有意失约。而是交货需要补足货款，我们好不容易兑的铜钱，去年年底在海上出了事，船叫风浪打翻了。待报信的人往返我国将消息递到我这时，已经来不及应约了。我与手下好不容易才凑足了货款。当然，我们失约，多补上一些赔礼钱也是应当的。”

后头跟着的小秃驴悄声抱怨：“就是，就围了块布兜着腚，漂在海上一手砍人一手还要拿佛珠念经②，可累人了。”

彭成闻此言，不禁替佛门感到愤慨。虽说佛教派系众多，但这些人之略得了些皮毛，便自以为能跳脱出俗世的转世轮回、能修成阿罗汉，杀尽烦恼之贼，助人不受轮回之苦。

杀人，又自认为不叫杀人。

他不知遭倭寇荼毒灾害的有多少人，手中又无半分证据。虽是红了眼，他仍是硬生生地忍住了将这些贼人报官绳之以法的冲动的心。

他笑了，装扮上了一双情丝千缕的眸。

外头的人只当是他们要言和，散场了一些。不过仍是留了一些人再等一等，或许稍后依旧有好戏呢？

唐时倭僧空海，打着修佛的名，将现在华夏已落后的古旧佛法带至倭岛一些藩属地。随着密宗一派愈发地发展着，已达到了歪斜的地步。

那日在脚店，彭成已听得男子们在聊倭土佛教兴男女亵玩之风，藩主儿子的护持僧仁宽之流，带头将□□兴扬广播的事迹。

彭成想着，一定一定要激怒这堆地狱道中逃脱的行尸走肉，若是拼得了自己这条命，能叫有确凿的证据，让官差众民觉醒、自护警惕也是好的。

门口现下在看热闹捧场的人，定是有空闲有精力，等等定要回报一番！将戏做得更好些！

灭了他们？彭成有些难过，可惜自己不是能吃鬼的夜叉，凭一己之力却是难达到了。

领头的倭僧果真叫他的邪魅样子看的心怦怦然。寻常同自己的小僧们相处，受惯了他们的顺而乖。

无趣，了然无趣。

假使得了这种花之域的美少年，真可叫自己这个堂堂四尺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