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触摸真相

天光黯然，陈南青看完手中的信，随手就着灯火燃着。火光在他平静的黑瞳中跳跃，眼底却与火一般，肆意席卷，吞噬黑暗。

烦闷的夏日，难得下了场雨，气爽天青。

齐昭却在这时带进一股属于旧日燥热。

“殿下！”

他的声音里是罕见的紧张与忐忑，李辄循声放下手中的笔，“发生了何事？”

“殿下……”

“齐昭！到底何事。”

齐昭从身后拿出一张轴，呈送到李辄面前，“殿下，画出来。”

记起来了，前些日子他让齐昭找能根据口述作画的画师。当年追捕吹梦楼钱氏姐妹时，见过她二人的衙差不在少数。

看齐昭惊慌的神情，李辄心疾速地往下沉，又疾速地往上升，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何答案。

李辄看着那画像，迟迟不下手接，只故作淡然地问：“准吗？”

“属下找了四个画师，又足足寻访四五十位当年见过钱氏姐妹的士兵。尽管各自记忆里有偏差，但画师们都抓最具体、最共通的记忆。而且，四个画师最终出的图也是极为相似。所以，应是准的。”

李辄接过画轴，对齐昭道：“你出去吧。”

“是。”

他看着那副画卷，心如擂鼓，踟蹰半晌后，“啪”一下打开画卷。

是她！

李辄倒吸一口凉气，画上的人与她七成相似，只是眉宇间多几分成熟的韵味。

他只觉脑袋一阵发麻，慢慢坐在椅子上，如坠入水中般不由自主呼吸。

“她，不是妹妹！”

“是个假公主！”

“是细作的女儿！”

繁复混乱的思绪，将他捆绑得手足俱僵。只觉过往不合理，刻意避开的疑虑，乱成麻的旧事，如瞬间被剪断。

她的狠戾、杀伐、多智、看透人心、信口拈来的谎言，多年的隐忍……统统在瞬间，变成一根从肉里剔出来的陈年旧刺。

可她的目的是什么？

复仇？倾覆大沥？

“殿下去何处？”齐昭看李辄一脸冷然从殿内出来，小心问道。尽管内心已有疑虑，可真相被揭开瞬间，他是又惊又骇，何况付诸诸多信任甚至是生死的殿下。

“你别跟着！谁也不许跟着！”

李辄冷冷地命令，随后大步流星地冲出府邸，骑上一匹马，扬长而去。

很快，人到了和菁府。

门拍得轰轰作响。

看门的小厮从门窗上发现是十一殿下，急急撤了门栓。

小厮开门禀道：“小人见过殿下！公主吩咐过，不见……”

李辄冷冷瞥小厮一眼，小厮立马吞下余下的话。

眼看李辄穿过中庭，张珩突然窜出来，道：“小人见过十一殿下！”

李辄自然认得他。

“公主呢？”

张珩：“回殿下，不是小人拦着您不让见，实是公主想见您也无法见您。公主发着高烧，已经整整三四日了，整日里昏昏沉沉，卧床不起。只是清醒时，千叮咛万嘱咐小人，不要将她这幅病容与任何一人见到。尤其是殿下您。便请殿下不要让我等小人为难。”

“她病了？好端端地怎么会病了？高烧三四日，为何不去宫里请太医！”若请太医，自己怎可能不知她病了。

“公主不让请，而且小人们……”

未待张珩说完，李辄呛道：“大胆！她烧糊涂了说不让请你们便不请？知道你忠心，是不是她要上吊你都能捧一根绳子！她这些时日多病多灾身子骨本就弱，你这个心腹不知道？还不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这么烧下去，傻了还是死了，你怎么负责？你负得起责吗！”

一时间，李辄似忘记自己来和菁府目的，只心下急切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张珩冷笑一声，却还伸手拦住李辄：“殿下，您说得对。若那天公主真要上吊，小人不仅给公主绳子就连梯子都会准备好。只要是公主亲口要的小人便会去满足。殿下关心公主，此心，小人一定会转达给公主。府内有很好的医师，还请殿下放心。但今日，小人便是死也不会让您见到公主的。”

李辄阴恻恻看着张珩，居高临下地仿佛审视一只螳臂当车的螳螂。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撕碎所有的恶意。

“殿下！殿下！”

齐昭急切地声音，穿庭而入。

李辄回头寻齐昭，眼里的寒意却还未散去，“何事！”

“回殿下，是皇上传召。”

“知道了。”

李辄嘴上应着，却依旧往李盏瑶寝殿方向抬脚。

“齐昭，拦住他。”

他要看到她，哪怕只是一眼。石头入水，层层水浪，停不下也静不了。他只知道，没有任何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