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场的问询（一）

常文轩的眼珠迅速转向师父的方向，探查师父的神色，犹豫是否可以回答这个问题，老刑警无视了他的求助，摆出“你自己惹的祸自己看着办”的架势。

没说不能说，那就是能说的意思吧？常文轩偷偷耸了下肩，似乎又意识到不该在死者家属面前表现得如此轻佻，旋即恢复严肃。

“这个结论建立在刚才说的全部推测都成立的基础上。如果陈先生是被人谋杀的，那么第一次的木材厂事件和这次的桑拿房事件，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设计别人的生死，这么大的事不会挑选陌生的场所，选择在熟悉的场所作案，是犯人的常见心理，无论是桑拿房还是木材厂，都是你们陈家的地盘，这是其一。退一万步讲，就算选择了对凶手来说陌生的地点，事前也需要经过多次排演，确保犯罪手法实施顺利。木材厂事件凶手操作了电锯台，而桑拿房事件想要让桑拿房温度上升失去控制，就要提前破坏监测温度器，凶手不仅知道木材厂内有什么器械工具，还能潜近陈先生家里，对一间不起眼的改造桑拿室的温度检测动手脚，并且据我所知，桑拿房的改建最近刚刚完工，外人即便偶然获得这个消息，没有几次来访，也很难确认温度器的所在位置，甚至计划用它杀人吧。

“还记得两个事件的共同点吗？就是犯人的‘不存在’，我想了很久都没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设计出复杂的手法，却消失在现场，不亲眼看着想杀的人死亡，以解心头之恨，反而放任计划自行实施，这不符合犯罪者的一般心理。那么难道凶手与陈先生并无深仇大恨？可如果没有仇怨，又为什么要杀人？显然这是不对的，人既然已死，就必有怨恨。于是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凶手是不是不想让陈先生看到他，不想让陈先生知道他是谁？可是这样也有矛盾，凶手都决定要杀人了，还担心被即将死亡的人目击？反正尸体是不会开口告发的。他如此执着这点，果然，第一次动手出了纰漏，陈先生死里逃生，凶手鸡飞蛋打，即便如此，第二次动手时，他依旧选择了让自己隐身的密室杀人，看来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陈先生看到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产生这种心理，说到这，大家差不多产生相同的怀疑了吧？没错，就是他的家人。”

这次，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也不住停下思考，面对这番发言，五姐妹与潘美玲一时间没想出辩驳之词。常文轩趁着所有人理智高于情感的时候，抓住了大家惊愕的情绪，他提出想进一步了解尸体被发现前一晚，陈家所有人都分别在哪里，在做什么。

不在场证明。陈安婧拉扯陈朝的袖子，得意洋洋地小声说出这五个字，然后她收获了陈朝的白眼。

“但是，之前不是问过了吗？”陈安婧说。

“难道现在情况不同了，所以要按照新的方向，询问侧重点的问题？”

常文轩点头赞同。其实在案发当天，派出所就对陈家剩余六人做过简单的不在场证明问询，不过当时大家都认为是意外死亡，所以公事公办，例行问话，现在事件的性质可能发生改变，这次询问的重点将会落在每人在案发时间前后的行动上。

“因为尸体没有解刨，暂时无法得出具体的死亡时间，目前法医推定死亡在夜间九点钟到凌晨一点半之间。大家能把整天的行动都告诉我吗，尤其推定死亡时间这几个小时，尽可能，详细地。”

“那天……”

没想到，最先开口的居然是潘美玲，大家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而她丝毫没有察觉，她神情恍惚，深深沉浸在丈夫可能死于谋杀的悲痛里。

“那天是休息天，礼拜六，我、我平时四点钟起床，收拾家里，做早饭，因为前一天，她爸爸跟我说，今天桑拿室会竣工，要我多准备些早饭，他要请施工队在家里吃饭，所以那天我三点钟就起床了，我一直在准备早饭，除了我做的，还有一部分是在早市上买的。上午，我洗洗涮涮，打扫客厅厕所，家里没什么菜了，九点钟我出门买了点菜和肉，到家差不多十点钟，我开始准备午饭。下午我开始打扫卧室，我跟她们爸爸的房间平时我挺注意收拾的，很快打扫完了，可能是两点多吧，我打扫完我们的房间，去到孩子们的房间，看到小朝……就是我们家老三，在床上躺着，聪聪……也就是老二，在书桌前写作业，我担心小朝每天待在家无聊，就和聪聪说，去隔壁的空房间写作业，我陪小朝说说话……”

“您是家庭主妇？比我们上班的还辛苦啊。”常文轩感慨到，“您说陈朝一直待在家里，额，是不愿意出门吗？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听您的意思，好像不是这么简单的……”

他顺着话由将头转向陈朝，陈朝咬着下嘴唇垂下头，脊梁骨比刚才弯了几分。

“因为一些事吧，不过好几个月之前了，跟她爸的事没关系。”潘美玲有意避开陈朝的身体状况，总不能当着陈朝的面，给外人解释说她有心理问题。

“好的，您接着说。”

“在孩子们房间里我呆了一小时差不多，三点多，收拾完她们的房间，我就出去了，回客厅之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