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

师搁置手中的英雄钢笔，拿起放在一旁的作文本，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这是你写的吗？”

“这个……”陈夕攥紧了校服的衣角，耳根子几近燃烧。

“写的不赖嘛，你还挺有想象力的。不过好像和我的作文题目不搭边。回去重新写一份吧。哦，顺便把咱们班的作业拿回去发掉。”

……王老师没有责备她，还说她有想象力？

陈夕忘记解释其实只是本拿错了，她心里反复重复着这句评价，不赖，双重否定表示肯定，不赖，就是好的意思吧？

她美滋滋地回到教室，先前的担心忧虑一扫而空，发作业时步伐轻盈，如果周围没有人，她可能会原地转圈圈。

作业发到宋一学那里，有一瞬间，他和陈夕对上视线，他对陈夕笑盈盈的态度皱眉蹙眼。

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日放学，董若彩说要跟她做美术老师的妈妈出去吃饭，陈夕一个人回家。

从学校到家，通常情况下有两种方案，上正北的斜坡再往东走，或先上正东的石板小路，再向北。之所以说通常情况，因为还有一些千奇百怪的方案，比如她被陈朝带着走过山与山之间由于挤压天然形成的罅隙，作战时残留的地下防空洞……

小学的时候，陈夕和姐姐们一起走，大家默认选择走斜坡，同样的距离，给人一种下坡路速度更快，到学校更省时间的错觉，那时她们更注重“上学的时间”，在家是无聊的，学校是有趣的——至少对与她的姐妹们来说。

可是小夕讨厌学校，想到和打她的人们在同一个教室里呼吸，她觉得氧气都是窒息的。为什么她们和他们，昨天还在对她拳打脚踢，围追堵截，第二天却若无其事地与她说笑？如果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为什么在欺负别人和被人欺负的这段关系里，受伤的只有自己？

比起开开心心的上学，她更想无忧无虑的放学。

向东直走的石板路，没有水泥斜坡平整，人流更少，斜阳打在自己背后，影子总在眼前，让她有种暖意洋洋的温馨。

就算不和董若彩一起回家，今天她也走这条。

东侧有一块简陋的自行车棚，骑车的人不多，平时只有零星的几辆车停靠，陈夕穿过自行车棚，刚上石板路没几步，身后传来捏刹车时，橡胶摩擦的嘎吱声。

宋一学骑着自行车，停在她稍前些的地方，单只脚拖地，另一边还踩着脚蹬，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她两手把着肩膀两侧的书包带，顿足而视。

雨天早上的一幕记忆犹新，他不是坐车上学的吗，怎么骑自行车？

“陈夕，你的作业被人换了。”

“啊？”

他松开车把，双臂交叉在胸前，略微侧头，暖色的阳光落在他的鼻尖、唇珠上。

“我看见了，两个男生，一个命令，一个执行，他们把你放在座位里的本，替换成作业本，交上去的。”

是宋晓峰和王窦吧。

虽然宋一学没对两人加以描述，但她直观地感觉是这两人。以前欺负她的同学现在不在她们班，她在新班级没得罪任何同学，针对性这么强的恶作剧，除了他们俩还会有谁？恐怕宋晓峰对情书那事耿耿于怀，指使王窦对自己使坏，想看她笑话。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宋一学彻底回过头，在日光下，他的虹膜色泽更浅，眼睛睁开得困难，可他还是想极力看清。

“……你不生气吗？”

陈夕摇头。

她怎么会生气呢？她已经习惯被人整了，此次因祸得福，王老师夸她有想象力，她高兴还来不及。

“你是不是忘记了？上周末，我们在音像店见过。”

原来他记得啊，这两天避而不谈的冷漠态度，陈夕还以为忘了的是他。

“所以我没有恶意。我可以帮你作证，在老师面前，举发这两个人。如果他们问起，就推到我身上，告诉他们是我说的。”

“……”

陈夕一时语塞，瘪着嘴开口说：“……谢谢你，但我不想和老师说，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这件事在陈夕心里，从老师夸她的那刻起就结束了，现在再和老师交代，徒增烦恼，而且根据她过去的经验，学生之间的恩怨，老师倾向于置身事外，换作业本可有可无，批评两句就了结了，没准还会激起林晓峰变本加厉的报复，得不偿失。

“我也不会去林晓峰面前挑明，我会帮你保守秘密。”

“真奇怪。”

宋一学看着她，把她看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手该放哪，脚该放哪，半晌，他用失去情绪的声音说：

“难道你一直习惯忍受别人吗？算了，那两个人，一个刘海很长，另一个长了很多青春痘。”

果然是这哥儿俩。

“小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