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案
片轻轻揭开。
“这是……”
只见狭窄的空间里,落英堆积,腐香四溢,一枚沁染了蓝紫的碎骨静静躺着。
“怎会……”
正惊疑不定时,檐下忽而传来一道女子声音:“郎君?”
……
时近正午,由于禁令未除,南市一派冷清,而隔着街,其西面思顺坊内的太白书院倒是琅琅之声不绝。
讲堂后,会客间,一名尨眉皓发的老者捻须道:“依师弟的年岁,寻常人见了该是称小郎君吧?”
古因颔首:“但那檐下的老妇只见到背影,所以将因错认成了藏骨之人。”
老者虽已半百,饮酒却是痛快,一杯下去,仍意犹未尽地抚着掌中空盏:“师弟怎就知那老妇唤的必是藏骨之人?”
古因顺手取壶替其斟满:“许是福至心灵。”
大约一个时辰前,古因身处上阳宫,正蹲在观风殿某堵墙头上对着瓦底揭出的碎骨惊疑,乍听下方传来一声“郎君”,便直觉抬了眼,岂料人没看到,却意外目睹一道垂花作棂的人间盛景,顿时心有所悟。
“那枚碎骨虽使阵源损百之一二去蕴养紫藤,却也未伤及其根本,想来不似图谋毁阵,反倒更像盛景之下感怀故人而将遗物留置。”古因抿了口佳酿,曲指轻轻比划着,“就这大小,若不是形成阵缺,换谁都不会发现。”
老者举起杯盏,复又搁于案上:“所以师弟推测老妇是因为多次见到藏骨之人在那处,才误把此郎当彼郎?”
古因点头,随即苦道:“只是这老妇已糊涂大半,几句问话答得颠三倒四,据宫人言,自长公主仙逝后便是如此了。”
老者默然良久,忽而低低一叹:“师弟且将心思落到那些失踪的画舫上,毕竟人命关天,追查藏骨之人身份一事就交予子清吧。”
子清乃老者众多门生中的一位,古因隐约记得其任职于大理寺,确为适宜之选,不过……怎么略感耳熟?
这点小疑惑在古因拜别老者途经讲堂时就烟消云散。
“听说子清兄一早替山长去城楼上迎贵客了?”
“不是封城了么?”
“莫非又有一名易师来到洛阳?”
“比之国师如何?”
“可别再是位同子清兄年龄相仿的师叔才好。”
揭榜时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苏晗被几个学子一通追问,却只温文而笑,并不透露分毫,甚至还趁众人不注意朝角落里的古因悄悄作了一揖。
不愧为言师李白的徒弟。
迈出书院大门的古因径直离开思顺坊,原打算去西边的安业坊瞧瞧,却被一只白毛团子阻了前路。
古因有些迟疑:“十九娘家的么?”
巴掌大的小东西抖了抖它那圈因体形太过圆润而几不可辨的鬣毛,长尾一摆,抬足往东——颇有点忧伤难言的意思。
这大概是世间第一只无师自通了愁滋味的朏朏。
古因忍笑跟上。
富态可掬的异兽幼崽将人引入一市之隔的永泰坊后忽然蹿没了影,彼时古因正接过坊卫递还的通行令,见此情景便顺口向后者打听了一句:“洛阳最俊的娘子在何处?”
坊卫会意,果真给古因指了个地方:“青楼。”
两字甫一入耳,古因先愣了愣,旋即才反应过来此青楼非彼青楼。
或许对任何一名曾流连于庄内书阁的易者而言,青楼都是奇妙且独特的——它可以是江湖组织暗藏的一个据点,亦能够是妖魔鬼怪幻化的一场惑境,里边儿的美酒佳肴有时会见血封喉,端茶倒水的小丫头偶尔也语出惊人,花魁的枕底兴许还压着一枚不属于此间的器物。
然而事实上,自武周灭后,青楼就仅剩下“华贵雅致之舍”这一层含义了。
古因站在楼门前,心情略有些微妙。
“呀,阵师怎不进来坐?这会儿外间的日头可大着呢。”
古因回过神,抬眼便见一张俏丽的面孔探出:“萱儿?”
年轻女子掩唇娇笑:“阵师记性真好,快随奴上楼吧。”
古因点头,由其躬身迎了进去。
大启明令官员间不得设私宴,若想邀上同僚旧交小酌几杯,须向吏部呈请,再经礼部于青楼内排下席次,一般而言,品阶越高,所在的楼层便越高,能同席的人也越多……当然,从俸禄中扣掉的花费亦更为可观。
萱儿径直将古因引至顶楼一扇虚掩着的门扉前:“将军,阵师到了。”
里边儿的丝竹之音几乎闻声而止,静了不过片刻,就听一人嗔道:“小子,还不快些替你师父开门。”
古因心下好笑,见门扇被拉开,便抬足一步迈入,却忽觉眼前一花。
绛红,浅绿,杏黄,桃粉,月青……十数名襦襟低掩、髻鬟高束的盛装女子堪堪迎在门内,不待古因有所反应,便齐齐妩媚一笑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