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之后她摸了摸校服衣兜,掏出来一颗用玻璃纸包住的廉价糖果。
女生越看越迷惑。
钟晚当然不知道有人正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不过就算她知道,她也早就锻炼得不甚在意。
她其实算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所以对于不公正的待遇与不自由的环境的反应也会更加强烈。很多拘谨是她不能理解的。
不光是学生为什么不能染头发,不能戴首饰打耳洞,女生的夏天校裤为什么不可以是短裤,男生头发为什么不能留长,为什么要那样写应试作文,毫无新意的题目为什么要写上百遍,为什么要背答题模板......这些表面上似乎无关创造与自由的规则。
毕竟大环境是没办法改变的,质疑质疑就算了,社会是需要发展的,非建设者要么逃避,要么忍耐。
最令她不适的是,周遭人们好像把自己困住了。
人人心里都围着一个莫须有的羊圈,他们其实说不清边界具体是什么,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把自己围进去,但是只要是那些隐喻着越界的人或事出现,他们便会产生一种边防被冲破的危机感,于是开始亡羊补牢般排除异己,以图回归无期徒刑的安宁。
她并不想要忍耐,所以在不至于被抹杀之前,她是不会遵守那些她不理解的规则的。
而这样的代价,就是异样的注视。
她没法在意。
否则也太痛苦了。
“那个,后面让传给你的。”突然有人戳了戳她的肩膀。
她聚拢了眼神,发现背后递过来一张叠起来的纸条。
粉色的便签纸。
钟晚回头,发现那个刚和她说过话的女生目光躲闪了一下,接着指了指那张纸条,指了指她自己。
接着又指了指老师。
钟晚回过头,拆开了那张条儿。
上面的字迹非常工整:“你不生气吗?还是故意那么说话的?”
钟晚噗地一下笑了。
这人真逗。八卦,但偷偷摸摸的。
而且居然还是传纸条?这么原始的方法。
她又翻看了一下手上的纸条,拿起笔就要写。
刚要伏案,突然意识到身边站了个人。
她下意识把纸条攥进了自己手里。
地理老师敲了敲她的桌子:“钟晚,偷摸藏什么呢?”
“没什么。”钟晚和回答和没回答一样。
“站起来,我看看。”地理老师拧紧了眉毛,额头油光锃亮。
钟晚顺从地站了起来,但是并没有把纸条交出来。
她瞥见给自己传纸条的女生一张脸变得通红,正忐忑至极地看着这边。
“手里藏的什么?”地理老师的视线透过镜片,像是刀子一样刺了过来。
钟晚把纸条叠起来,收进了自己的校服口袋:“我收起来了。”
地理老师死死拧着眉毛,和钟晚对视了一会儿,冷冷训斥:“一天到晚就你歪心思多,传个纸条抛个媚眼儿,你当我的地理课是什么地方了?”
那个把纸条传给钟晚的女生一听老师这么说话,登时像是椅子上有针那样不安起来。
钟晚翻着眼皮去看地理老师,看到她油光锃亮的额头,厚厚的眼镜,向下紧紧抿住的厚嘴唇,忍住了自己耸肩的欲望。
“看什么呢?就你眼睛大啊,有功夫瞪我没功夫看黑板是不是?行了,我也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再把心思放在与课堂无关的地方上,这间教室可真容不下你了!”
“好的老师。”钟晚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
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噎得地理老师瞪圆了眼睛。
“你去后边站着去,作业也没交,什么时候交上什么时候坐下!”
最后地理老师黑着脸下了通牒,背过手回去了讲台。
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钟晚眨了下眼,很懵懂的样子,让人以为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粗暴地指责过。
“愣着干什么啊?有什么意见是吗?”地理老师看到她一副无辜样儿,怒火更旺。
钟晚似是才反应过来:“啊,没意见。”
接着她拿起来了自己桌子上的星巴克,慢悠悠朝着教室后面晃了过去。
路过给她传纸条的女生的桌子,她看到那个女生满面羞愧和担忧。
钟晚冲她绽了一个满不在乎的淡笑,翘起手指同她摆了摆。
地理老师写板书的声音“哐哐哐”的,钟晚有种被人拿粉笔猛戳脊梁的感觉,不舒服地活动了一下肩膀。
教室的后排总是乱糟糟的,堆着七扭八歪的桌椅,拓着鞋印的多余卷子,卷了边儿的旧书,还有绘制板报时候没用完的颜料桶。
钟晚的视线落在颜料桶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加了许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