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与五生盘
眼看身后排起了长队,明月也不好勉强,只得同秋娘去了三楼,大丁跟在温阮身后。
直上四楼,整个金玉楼呈回字形,一抬头便能望到穹顶,用白瓷整体烧制的巨大弧形,覆盖了整个穹顶,反射来自四面八方的烛火。
金玉楼如同换了日夜,亮堂地仿佛置身白昼。
推开双雪天的门,引入眼帘的便是巨幅孩童采莲屏风,完全将门外的视线遮挡。
温阮绕过屏风,寻了个就近位置坐下,一抬眼对面就是个用绸扇掩面的老妇人。
只是那双手,莫名有点熟悉。
似是感受到温阮打量的视线,眼前人又往绸扇后躲了躲。
若是不躲还好,这一躲便让温阮想起了眼前人是谁。
“您别躲了,等会开席,您还能举着绸扇吃不成?”
老妇人讪讪将扇子取下:“林娘子,这您也能瞧出来?”
说话的人不是田老夫人还能是谁,温阮轻叹一口气:“让您少食多餐,切忌暴饮暴食,您还来吃这重油重盐的宴席,您让我怎么办,田家二郎呢?”
一听到这,田家老太像是找到了话口:“二郎在三楼呢,都是二郎想来,我才陪着,您若是见了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田老夫人的心思很单纯,您骂了他,可就不能骂我喽。
许是自知理亏,田老夫人补充道:“您就坐我身旁,待会您让我吃多少,我就吃多少,一口都不多吃。”
来都来了,温阮还能将田老夫人赶走不成?
她叹了口气:“行,只此一次。”
温阮面前摆着敞口的温酒器,长桌一角摆着两臂宽的铜色圆形器皿,掀开盖来,丝丝凉意溢出。
圆形器皿当中套着方形器皿,方形起名当中盛满浅琥珀色的梅子酿,满满的碎冰堆在一旁的空隙中。
冰镇但又不会稀释酒液,这设计当真是讨巧。
陆续有人进来,多是身材丰腴的妇人,身后还跟着随行侍奉的婢女。
等人都来齐,温阮对面坐着个穿着绯色长褂,窄脸高颧骨的妇人,她方一坐下,便上下打量着温阮,眼中尽是挑剔与不满。
当真是莫名其妙!
饶是温阮这样的好性子,也感到冒犯与不悦。
她抬眼直视那妇人,清棱棱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妇人撇嘴,举起绸扇不耐烦地扇了两下,低咒一声:“狐媚子。”
温阮倒是没听见,但耳力极好的大丁听了个分明,袖中的匕首已然出鞘。
就在这时,小二带着一老妪进来:“各位客官,这位是表演茶戏的,若是您觉得不错,劳驾给俩赏钱。”
老妪取下背上的细长茶壶,粗糙大掌牢牢握住把手,单手翻了几个跟斗,茶壶中滴水未被撒出。
“嘿————”
只听她爆呵一声,小指粗的水流均匀流出,直直落入圆桌中央的茶碗中。
细密的茶沫浮起,棕褐色映在瓷白的茶盏中。
远远望去,竟像是一副山水画。
从高山流水,再变幻成猛虎下山,这茶盏中就像装着一方小世界,灵动飘逸。
一时间,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面前的茶盏。
老妪将茶壶收起,众人还痴痴地望着茶盏。
“好!”
直到有人叫好,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响起,老妪胸前挂着的木盒,也被四面丢来的铜板装了个半满。
温阮头一回见“茶戏”,被老妪精妙的技巧震撼,这就是传说中的手艺人吗?
她低头一瞟,却又看到老妪粗糙肿胀的关节,伴着层层叠叠的燎泡印。
她从钱袋中取出半两银子,递给大丁。
大丁两指一并一弹,银子稳稳落入木盒。老妪一时间喜不自胜,连连作揖。
待老妪退下,这春日宴算是拉开了序幕。
五道冷盘陆续上桌。
老糟香鱼、醉虾、槐叶冷淘和撒拌萝卜,最后婢女顶着巨大的陶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五生盘。
五生盘是用羊、猪、牛、熊、鹿五种动物,选取最柔嫩部位的肉,再切成细脍,稍加调味制成。
这菜名贵之处就在于食材难得,更别说是吃的最细嫩的部位。
温阮夹起一筷子牛肉,鲜嫩的牛肉片薄如蝉翼。
本来粗犷的牛肉肌理,放在烛光下,烛光能完完整整地从纤薄的牛肉片里透出,足以见得片肉的人的手下功夫。
一丝异味都没有,只有少许的盐用以提味,比三文鱼多了分清爽,少了分油腻。
冷盘逐渐被在场的人扫了个干净,终于到了热碟。
第一道便是炉焙鸡,亦是孙掌柜的拿手好菜。
只可惜刚尝第一口,就让温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