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受罚（下）

有无辜的人死于非命了。”

听到这些，二哥着急了，一下子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大哥，你说实话，没有人因我而死吧？”

“这个你放心，我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会找替死鬼出气，所以在官府和贺家都安插了眼线。再说，冯知县是个清官，不会让他们草菅人命的。”

二哥稍稍放心，“还有那只乌龟呢？虽然它是贺家的，但是我不想让它死。就算它只是动物，那它也是无辜的。”

“舅舅早就偷偷还回去了。”大哥说道：“舅舅去的那天，正好遇上贺家办葬礼。我这才明白，原来贺家暂时没有攻打卧龙山，是因为贺家出了大事。”

“大事？贺家死人了？”

“贺太公去世了。”大哥淡然说道：“听说，是被卧龙山二当家气得急火攻心，吐了几口血；然后，又像魔怔了一样，不停念叨着那只乌龟，很快人就没了。这下贺家人更相信了，那只乌龟就是用来保平安的。乌龟一被掳走，家里就会发生不祥之事。”

二哥这才笑了笑。但他发现大哥还是神情严肃，遂紧张地闭上了嘴。

“二弟，贺太公一死，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这点你知道吧？”

“嗯。或许，他们会联络远在京城的贺家人，一起来围剿卧龙山。那样，我们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还算你有点儿脑子。”大哥微微叹气，“闯祸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

“……大哥，现在有什么弥补的办法吗？”

“弥补的法子，我早就想好了。你安心养伤，以后再说。”大哥没再继续数落二哥，而是端起了药碗，“药都凉了，快喝吧！”

那么苦的药，二哥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诚恳地跟大哥说道：“大哥，我真的做错了。以后，凡事我都听你的。”

“但愿你听话才好。”大哥惆怅地长吁短叹：“只怕，你只老实这一会儿，过几天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有一种疼，我永远都忘不了。”二哥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大哥，我恨贺家，更恨那个远在京城的贺遇春。”

“我也恨，但是我不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时安，你要学会忍耐。”

当时，为了不让贺家围剿卧龙山，大哥想了很多法子。

他先是花重金找了一位颇有名声的江湖术士——其实就是一个会胡说八道、演技精湛的大忽悠。在给贺太公做法事时，这位术士便进了贺家。

术士装作与神仙交谈的样子，说是贺老太爷已位列仙班，家人不必太伤心。想必贺老爷子生前一定是广结善缘，才会有如此美满的结局。贺家人也要像老爷子一样，宽以待人，放下仇恨，方可保家宅兴盛。

贺家人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在术士的花式夸赞中迷失了自我。仿佛，他们真的变成了乡邻交口称赞的大善人。

一听说贺家跟卧龙山的恩怨，术士又像说书先生一般，绘声绘色地说起了朝廷三次围剿卧龙山的经历——第一次，官兵刚刚入山，山上就起了浓雾，官兵们晕头转向，铩羽而归；第二次，那是一个萧瑟的冬日，官兵上山不久，就中了卧龙山的机关暗器，还没爬到半山腰，就死伤过半；第三次，也是最神奇的一次，官兵夜袭卧龙山，一不小心，一个火把引起了山火，把自己人烧得凄惨无比。而卧龙山却深夜飘雪，山顶安然无恙，仿佛有神灵保佑一般。

术士说得神乎其神：“听说卧龙山隐藏着方县的气脉，只有这股气脉的主人才能驾驭得了它，而外人休想靠近它。更何况，如果惹怒了卧龙山的气脉，那是要遭天谴的。诸位回想一下，朝廷总共三次围剿卧龙山，三次过后，每年都是灾害频发，农事一塌糊涂，可见卧龙山的确不好惹。贺老爷子被卧龙山二当家气极而亡，这个仇必须得报！但鄙人以为，贺家不宜攻打卧龙山，应智取这个二当家。他年少轻狂，总会上当的。”

术士忽悠得很成功，贺家暂且放下了贸然进攻卧龙山的计划。

大哥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安排了几位兄弟下山，一方面打探情报，一方面让他们神化卧龙山的形象。于是，在说书人的口中，在街头巷尾的闲谈中，卧龙山俨然成为仙家在凡间的据点，是正义的化身。如果没有卧龙山的义匪，谁来保护百姓不受欺负呢？

再接着，大哥派人暗中找到了先前征讨卧龙山的官兵，引诱他们四处描述在卧龙山上败得有多么惨烈。近年来，卧龙山声势更甚从前，有不少武艺高强的江湖游侠和被冤枉的军犯来投奔，战斗力更甚从前。这样一来，更没人敢上山送死了。

最终的决定性因素，是舅舅奉还了那只金甲龟，相当于变相示好，以求和平相处。

贺家虽然对“卧龙山二当家”充满仇恨，但报仇一事，终究是暂时搁置了下来。

我们山寨的人始终紧绷着一根弦。还好，在大哥的努力周旋下，那段时间还算平静度过，二哥也得以安心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