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院中琼花开的正旺，滢白胜雪，微风徐来，枝头颤动的绿叶掩映着娇柔的花朵，好似银波碧浪。一些零碎的洁白花瓣被无形的风裹挟着，透过半掩的窗坠落在屋内宽大的书案上。

这是一间书房，唯有一人独坐于案前，摊开的书本上字迹隽秀，更有赤红色蝇头小楷批注于侧。

那打着卷的小小花瓣，被玉指捻起，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四周静谧，淡淡的药香混合着琼花清雅的香气，在这处院落里相互缠绕，院中不见洒扫的仆从，就连那书房外也没有静候的小童。

似乎这一方天地只有空气的流转和那独坐的一人而已。

嘭的一声，院中木门被推开，惊扰了采蜜的蜂鸟，紧接着便是雀跃的呼喊“小哥！小哥！”

踢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罗裙裙角卷起石板路上的层层落花，更卷动了馨香的风，扰乱了原本静坐于屋中的人。

“玉扶光！咱们去后山骑马吧”少女推开书房的门，明媚的笑颜展现于眼前，对面的少年闻声抬起头来，不假思索，双唇开合。

开口的话，却让原本兴致盎然的乔芰荷忽觉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他说“不去。”

“为什么？”少女很是费解，自己盛情邀请居然还遭到了拒绝，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问完，便上前一步擒住了玉扶光的胳膊。

他很瘦，似乎因为心疾，发育也有点缓慢，虽比乔芰荷年长3岁，身量却也没有高出许多。甚至在乔芰荷的拉扯下，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去也得去！”少女被惹恼了，从鼻腔里挤出来冷哼，不容置疑。“你可真是无趣，整天在这屋子里看什么劳子书呀！这也不玩，那也不玩，连马都不会骑！本姑娘大发慈悲想教你，你还不领情！”

她的掌心滚烫，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到被紧握的前臂上，他们靠的很近，她大概刚刚是奔跑过来的，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未来得及擦拭。

几缕发丝粘上了汗液，贴在娇丽稚嫩的脸颊上。淡淡的红晕染开，辫子也有些乱了，但却衬的愈发娇憨可爱。

她是随父亲来碧城山庄暂住的，大人们商谈要事，便冷落了尚且在贪玩年纪的乔芰荷。

不过她也不无聊，她一向活泼跳脱，自从在接风宴席上与玉扶光见了面，对年纪相仿的少年没由来的亲近，于是隔三差五频频唤他出去玩。

或许是天性使然，她对谁都这样。

但此刻站在玉扶光面前，他脆弱的心脏像是漏跳了一刻，从未有人这样热情似火的对待过他。

而后原本攥在前臂的手松开了，换了一只，改为牵住了他的手，耳边响起乔芰荷的声音，“快点呀！走！我的马可听话了！”

出了门，阳光刺眼。

他伸出另一只手挡了挡，日头高了，被春末夏初的骄阳照的眼前一片模糊。

直到头上被盖上了一个竹制斗笠，“真麻烦！”身旁的人状似无意的嘟囔，却惹红了玉扶光的耳尖。

他垂下头，慢了一步，跟在乔芰荷身后低低道了一声“谢谢。”

他从未骑过马，很多项活动都不适合这样残破的身体，不能奔跑，不能习武练剑，甚至连大笑都不能。

终日与他为伴的是那整整一屋子的书，还有那一日未曾停歇过的汤药。

然而，困住他的，从不是碧城山庄少主的身份，只是这具太过孱弱的身体。他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根本逃脱不了。如若不是突然闯入的乔芰荷，想来，他也不会拥有这样尝试的机会。

“脚踩着马蹬，”温热的手扶着他的左腿，“要夹紧啊！但是也别太紧，别吓到我的马儿。”边说，边扯了马蹬来塞在他的脚下。

坐在马背上，视野都变得开阔了许多，脆弱的心脏在一番动作下有些微微抽痛，但他不打算告诉乔芰荷了。

一切安置妥当，她灵巧一跃，翻身上马，坐在了玉扶光的身后。样子有点滑稽，不过到底年少，也没有太多顾忌。

乔芰荷夹紧马腹，手环在玉扶光腰间，“你把缰绳抓好，我的小马驹很听话的！”

欢快的语调，有热气轻轻喷在玉扶光的颈侧，惹的他痒痒的。

他闷闷“嗯”了一声，在心里想着，原来骑马也没有那么难。

马儿缓慢踢踏起步，还算平稳，“害怕吗？”少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怕。”玉扶光摇了摇头，这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初夏的风很和煦，带来槐花的香气，他们出了山庄，马儿不紧不慢的向后山走着。

远远地看到了那棵老槐树，撑开的巨大树冠嵌在日光里，后边少女聒噪的声音从未停歇，“我第一次骑马就被吓着了，是骑我小叔的马！我偷偷把缰绳放了，刚骑上去，它就蹦跶！但它也不看看，本姑娘可不是吃素的。它越乱跳，我就伏在马背上死死扣着马脖子不让自己掉下来，然后寻到空隙，我给了它屁股一刀，这个畜生，登时给我颠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