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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埃尔法行驶在机场高速上,来也龟速,去也龟速。作为司机的姜半月并不会因为身后坐着老板,或者说坐着老板兼余狗,就方寸大乱。
安全第一。
不断有人超车。
终于,有人在超车时吼了姜半月:“你他妈下来推着好不好?”
姜半月不为所动,连个眼色都没给对方。
反倒是余奥在第一时间降下了车窗,默默将视线投向对方。对方一句话说到最后没了音量,掩饰地清了清嗓子,溜之大吉。
“你跟罗方正说你会开车?”余奥将车窗关上,隔绝外界的纷纷扰扰。
他话里有话:你管这叫会开车?
两码事。他不接受别人对姜半月的龟速指手画脚是一码事,他自己说她是另一码事。
“不是你点名……”姜半月礼貌还是要讲一讲,“不是老板您点名要我来的吗?”
余奥将视线从中央后视镜调向了车窗外。
不是。
“维康厚姆”成立两年半,谁都以为他是玩票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要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成立这一家房产中介。
只因为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对姜半月这个胸无大志的毕业生再合适不过。他要她自投罗网。
但他没想让她知道。
两年前不想。
今天不想。
以后想不想,是以后的事。
“维康厚姆”裁员是他的决定。这大半年来,入不敷出是真的,但小小一个门脸房和几个员工的薪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要姜半月佛系,只要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他大不了养几个员工陪她佛系。
但久而久之,他发现他错了。
他发现姜半月是佛系,别人是偷奸耍滑。
举个例子,姜半月入职两年,没有过一次迟到早退,其他人?八小时工作掐头去尾。再说这一段时间,公司每况愈下,其他人想的是换一棵大树底下好乘凉,只有姜半月想的是大环境不好,不加把劲,换多少棵大树也得死,不是乘凉,是凉凉。
余奥这才想裁员,想给姜半月一个加把劲的机会。
但不是余奥让姜半月来接机。
是罗方正自作主张。
罗方正是余奥的左膀右臂,但他不知道余奥和姜半月的关系。
今天,罗方正临时有十万火急的事——余奥要招募的一位建筑师Victor出了车祸,人没大事,但罗方正不能不代表余奥去医院送个温暖,这才把接机的事交给了“维康厚姆”仅剩的唯一一名员工,也就是姜半月。
余奥落地后,收到罗方正的消息,才迟迟知道姜半月来接机。
当即,他失态了。
他是全机舱第一个站起来的人,空姐示意他还不可以站起来,他就差问人家能不能调头飞回伦敦。
再坐下后,他回复罗方正:「你被开除了。」
罗方正做了他四年的秘书,功劳和苦劳都算上,也不及今天的自作主张!
手指躁动地在座椅扶手上敲了敲,余奥将以上五个字撤回了。
毕竟Victor这一块难啃的骨头也给他发了消息,说谢谢罗方正今天的周到。
罗方正罪不至死……
尤其是罗方正并没有把他的号码发给姜半月。他不想联络姜半月,大可以不联络。他不想见姜半月,大可以不见。他要在机场和茫茫人海中避开姜半月一双眼睛,易如反掌。
怪只怪他一念之差。
他想试试看,五年没见面,他有没有被姜半月抛到脑后。
她记得他……
他用余光,看她一眼认出他。她皱了眉,可能是不满他戴眼镜的模样——或者说他戴眼镜的人模狗样,也可能是不满他出现在容市,出现在她面前,也有那么一丝丝可能性是不满他五年前的不辞而别。然后,他看她尾随他到便利店。
口干舌燥,他拿了一瓶水。
收银小妹问他:“来出差吗?”
“不,回家。”
“欢迎回家。”
就是收银小妹的这一句“欢迎回家”,让他对姜半月有了更多的期待。既然记得他、尾随他,说不定她也会对他说一句“欢迎回家”?
就这样,他以老板的身份联络了她。
是老板也好。
是她从小喊到大的余狗也罢。
他哪一个身份都降不住她。她该顶嘴顶嘴,该咬人咬人,在这个久别重逢的时刻不该像个没事人,却像个没事人。
“不是你点名要我来的?”姜半月从中央后视镜中识破余奥。
余奥从中央后视镜中看姜半月:“不是。”
姜半月看路:“送您去哪?”
她没问他既然今天的久别重逢不是你的安排,你见我意不意外?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