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大元乙未年三月十六，恰逢谷雨时节。

然昨夜小雨初歇，今日天色晴好，算是赶了个好天气。

天还未亮，大元的太师府内就开始热切的忙碌了起来，原因无它，今日是太师府二小姐白若桉的生辰日，是归家的第三月，也是最重要的及笄之日。

大元朝人人皆知，太师白亦年身下一儿一女，嫡子白珩之，天资斐然，才华出众，端的是仪表堂堂的贵公子，名门贵女的梦中人。而嫡女白若桉，自小体弱多病，受托于名医“半面”之手，长年养于僻静道观之内，直到及笄的前三月才归家太师府。

按理来说，这位嫡女常年不在京中，大家虽知道这么个人物，却是不多关注的，然而短短三月时间，这位太师嫡女却成了京城最热议的角色。

究其缘由，就要说到另一人身上了，那便是大元朝当朝四皇子，顾止延。

这位太师嫡女归家后，太师夫人为了让其多熟悉环境，也是怕女儿在家无聊，特意让其兄长天天陪着出门。一日上街出游时，意外撞见一妇人突然犯病倒地，意识全失，这位太师女当即上前探寻行针，于危急中将人救醒。

据说当时四皇子正巧路过，见此大赞其良善巧手，一番闲谈下更觉畅心有趣，为其率真可爱侧目。就这样，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走的过于近了，一些私议也就跟着传了出来。

若是其他达官世家的女子，免不了含羞带怯，规整举止，回避一番，即便有那个意思，也不能直白的表现出来。

偏偏白若桉不一样，她鲜少在京，从未学过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太师府也从未拿礼教严束其身，是以养成了个活泼过头的热诚性子。不光不回避，照样天天上街，隔三岔五的约面也丝毫没被影响。

不光白若桉如此，顾止延态度亦如此。

要知道顾止延何许人也？大元四皇子，也是现今最有望继承皇位的继承人，当今皇室人丁凋零，已成年的皇子并不多，至今只余四位。

大皇子久病成疾，长年深居府邸，鲜少露面。五皇子愚笨跋扈，只知眠花宿柳，贪图享乐，不成气候。

唯独四皇子和八皇子，勤政勉励，相互制衡，在朝中好评参半，而太子之位悬空多年，便是因为尚不足以做出抉择。

朝堂中多有还未站队，持中立态度的人，太师府便是其中之一，可若是太师之女同四皇子成了，那局势只怕又是一阵动荡了。

是以短短三月，白若桉之名已传遍京城，如今又恰逢及笄，许多贵门富商都热切地派人前往观礼，一来是为打探传言虚实，二来瞧瞧太师府的态度如何。

不过大多人都私以为此事大概率是成了的，毕竟那可是四皇子啊！

在这一片唏嘘猜想中，只有白家自己人知道，他们早已恨不得没把女儿接回来，就该让着她在外面一直称病呆着才好！

……

天光渐霁，太师府内院中，婢女冬月细致地吩咐完一应事项，还不待喘口气儿，转头瞧着还未有半分动静的闺房，再也等不住，急急地赶了去。

“哎呀我的小姐，你怎的还在睡！该起了！再不起就晚了！”冬月瞧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人，急切地走近唤道。

可方一靠近，就发现了点儿不对。

榻上少女虽是睡着，可面色惨白，眉目紧蹙，额发都被汗渍浸湿，口中还不停地梦呓着什么，似是深陷什么可怖噩梦。

冬月瞬间吓坏了，直接上手推搡，“小姐？小姐？快醒醒！醒醒！你怎么了？！”

几声后，少女浑身一颤，霎时张开双目，口中轻喘不止，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梦魇着了？可有何不适？”冬月见人醒来，松了口气，又见其一副失了魂儿的模样，不由的忧声问询。

少女发了半晌的呆，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轻声道：“冬月？”

“小姐我在。”冬月忙应道。

白若桉晃了好半晌的神，才从那堪称梦魇的过去和遍体生寒的窒息中挣脱出来，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溺毙在寒冬冰冷的湖水中了。

不，她确实已经溺毙了，在同顾止延成婚的第五年。

全族抄家问斩，自己身葬寒潭。

“小姐稍等，冬月这就去叫大夫！”冬月见自家小姐状态差的紧，便要急着叫人，为着今日及笄礼太师府老早便开始准备，宴客繁多，若是出了差错可不得了！

可她方起转身，手腕便被攥住了：“……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吓着了，你放心，现下已经好多了。”

白若桉迟钝的转动眼珠，说着，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冒了一身的虚汗，身上难受的紧，可她反应极快，缓过那一阵难受后便察觉出当下的不对来。

这是她的闺房，冬月也还活着，外面忙碌的杂响逐渐落入耳畔，少女睫羽颤了颤，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浮现出来，她忙问道：“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