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六滴泪（修）

海城舞蹈学院。

《庄宗无悔》剧组专门请到了海城舞蹈学院古典舞的编舞老师进行舞蹈创作。但是唐晚期到五代时期的舞蹈很难还原考证，不能跳成现代版的古典舞，又要尽可能在镜头中体现美感，就要借鉴更多民间舞，还不能有太明显的其它少数民族的特征。

金云熹就吃亏在这里，跳朝鲜舞的她只是读了三年附中，系统的舞蹈文化学习才将将入门。要想驾驭别的风格，就必须先把她自己的习惯抛掉。

可呼吸是朝鲜舞的基础甚至是核心。

而不呼吸或者说不要憋气和大喘气是很多舞种的要求。这是第一个矛盾。

此外，金云熹常年在剧组，舞蹈基本功荒废了太多，除了软度勉强还在，其它的没差不多要从头练起。

她每每被编舞老师留在练功房，满脸分不清汗水还是泪水的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找不到人演刘若娘了。

还好电影不像对舞台表演的错误零容忍，一遍不完美还可以再来一遍，后期可以解决很多问题。金云熹只在舞房练了大半个月就进了棚。

*

金云熹被换上刘若娘的装扮，烟绿色的齐胸石榴裙，搭配绛红的宽袖罗纱衣，额上点海棠花钿，面覆飞霞妆。

一套打扮下来衬得她肤白丰腴，温柔可人，怪不得李存勖会喜欢。

祁某人应该也会喜欢。

这刘若娘本是战争遗孤，与家人离散时不过四五岁，因为长得不错手脚勤快被一步步进献给晋国夫人曹氏（李存勖生母）。虽是侍女，曹氏却挑中了她，请人教她歌舞吹笙。

她随曹氏入王府献舞，本就是有带有任务带着目的接近刚刚继位的晋王李存勖。

她舞，他喜。他喜她八分似他的阿娜。

她哪懂其中弯弯绕绕，只知这第一面，晋王就对她青睐有加。

丝竹声还在耳畔，他就已然牵了她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都说君王薄情，看来君王更是博情。

曹氏本就是有意送这些舞女给儿子，晋王喜欢，她当然乐得见。李存勖全然不顾满堂的宾客将领，搂着她离了席。

*

这一段拍了足足一天，金云熹觉得自己各个角度各个机位至少跳了百八十遍，才让导演满意。

脸都笑僵了，还要应付跟祁钧的对手戏。

还好只拍到离席，因为离席之后就是临幸。

不对，这么重要的场景，花了这么多心思砸了这么多钱，不可能正主不出现啊！难道要等正式演员来了再拍一遍，不可能啊！

她严重怀疑这是个圈套。

不，这整部戏就是个圈套。

金云熹反应过来，拖着已经快累脱力的身子，跑去找导演证实：“赵导，你这儿不对吧……”

“我的小熹啊，有什么问题吗？”赵青山一边装傻，一边给旁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

“刘若娘去哪儿了？这女一号怎么还没到位？”金云熹问。

“不要急嘛，你今天拍得很好啊。快来看看，你看，这专业的就是不一样，跳得太好了！”赵青山做在监视器前，拖动进度条，金云熹的舞姿被拍得灵动飘逸，确实赏心悦目。

“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好吧，也就是说这个。”金云熹被他打岔，语无伦次。“你不会……”

“你猜对了，你就是刘若娘。”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是祁钧。

金云熹看看祁钧，又看看赵青山，看来她没猜错，真是被他们下了套了，“你们……”

“是我的主意。”祁钧说，“我觉得这个角色，张娜和刘若娘都很适合你。”

“我也是这么觉得。小熹你一直是我心里刘若娘的第一人选。”

“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我们怕你不会接。”赵青山解释道，“我知道你很重视角色的塑造，会担心自己演不好。”

“不是……”这并不是金云熹最介意的点，起码这部电影不是。

“你怕会影响整个团队，会影响我。”祁钧说，“所以我没有跟你明说，都是我的问题。”

“你也没什么错。”现实摆在这里，金云熹不得不接受，她看向赵青山，“赵导也没错。都是我。”

“小熹啊，你把太多担子扛在自己身上了。”几个月的相处，赵青山比以前更了解金云熹，他也理解了祁钧的担忧，“男人不就是该遮风挡雨吗？你一个女孩子做了，那要我们这些男人做什么？”

祁钧跟着道歉：“对不起，熹熹。我觉得你应该会答应，想着等拍完了这段儿再跟你坦白。”

几个月的辛苦，原来都是他们的圈套。都是祁钧利用对她的了解给她布下的局。

想明白之后会有莫名的委屈，“我没说不答应，”金云熹被这两个男人严肃的气氛吓住，都沾染上了哭腔，“拍都拍了，钱都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