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村

冥冥之中指引着她，让她找到了一线生机。

她真的就沿着溪水逆流而上，走啊，走啊，不知过了多久，水面逐渐宽阔，竟然真的走出林子了。

原来这溪水只不过是邕江的一个小小支流。走了出来，便得见邕江那雄伟的景色。

邕江江面宽千尺，澎湃汹涌，沿途诸多码头、港口，两岸人口众多。

可是，这人间的景象并不似想象中美好，虽不至于像甘木村那样尸横满地、一片焦土吧，但也是哀鸿遍野、瘟疫四起，一副破败的景象。原来，邕江两岸的村落，早已罹患水灾多日，朝廷的赈灾款项进过层层盘剥，到了地方，早已所剩无几。村民们失了土地家园，便全都涌到邕州城外，欲求得个谋生之法。

沿着城墙，是一片片建得歪七扭八的高脚栏房，一直延伸到江边。这些房子皆是木质结构，底层仅用木板石头简单围住，用于养些鸡鸭牲畜，二楼用于居住，有卧室、厨房，三楼为阁楼，用于储藏粮食，只是现下，哪家都没有什么粮食可藏了。江边附近的好多栏房也早已倒塌，好多都没了主人。但居住者却不少，那些流民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靠着柱子坐着，面色铁青，目光无神。

此时的巳儿，恰巧也是一身村民的打扮，又流浪多日，灰头土脸的，正好可以混在灾民之中。她早已受够了在林中捡些残羹腐肉的日子，也想在人间讨个生活。又常听师兄把人间讲的万般好，想必在此落脚定不算难。

“招工的，招工的。” 人群中突然有人招呼起来。

四面八方皆有流民闻声猛然跃起，争先恐后的冲了过去，一溜烟的功夫就把来人团团围住。

巳儿也跟着挤了上去。师兄惯常帮人做工赚钱，也带她出去做过些灵活。她便以为自己也能轻易在这人界谋份差事。

“你这小姑娘来凑什么热闹？”

“劲儿还挺大，别挤，别挤。”

“呦！这姑娘长得还挺俊”

“不如跟我回家给我当媳妇。哈哈！”

“你们家房都没了，还拿什么讨媳妇？”

巳儿不顾这些戏谑的话，自顾自的挤到最前面，但还是碰了钉子。

“走走走，不要女娃娃，别碍事。”

“女娃娃怎么了，我劲儿大着呢，什么活我都能干。” 巳儿顶撞道。

“怕不是个傻子？起开起开。” 那人一把推开了巳儿。

敢说我是傻子？我倒是要你看看谁是傻子。巳儿心里想。

若不是一位好心的阿婆拉住了她，以她的脾气，可能早就打翻一群人了。

“你是哪个村的？” 阿婆问道。

“山那边的。” 巳儿不会说谎，但也没法如实相告。

“家里人呢？”

“都死了。”

阿婆从怀里掏出半个白面馍馍，像是怕被旁人看见似的，偷偷递给她，说道：“好久没吃东西了吧，先吃点吧。”

如今这局面，能拿出半个馍馍也是极不容易的。

阿婆又和声细语地说道：“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在外谋生怕是不安妥，担心被人拐了去。我知道一个大户人家在招选洒扫的，要不……？”

听到这话，巳儿两眼顿时有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