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将你当作亲弟弟看待,你那时候总是遭追杀,时常惶惶不安,害怕被我赶走。可最后,是你抛弃了我和我母亲,跟着惘川来的贵妇不告而别。”
“再后来,在重华府重逢,你成为我异母妹妹婉玉的侍卫,为了摆脱奴籍与受我父亲器重的她结下锁命咒,视不能修灵力的我为累赘,唯恐旁人知道我们在渭水川有过不堪回首的过去,更是在重华府失火时将我推向火海。”
“再到艳阳窟,你为了获得天仙子的灵力,直接将我献上,声称我与惘川宫那位女帝共命,要杀她便先杀我,置我于重重杀机中。”
“你得知我体内封印着神力,强行留我在身边,用血池来饲养我,将我作为你修炼的容器。”’
“你所走的每一步路,都须踏着我的鲜血。”
“从头至尾,是你一直背叛我。”
她缓缓说完,每说一字,手心的银刺便更攥紧一分,几乎要没入她的血肉。
那头的黑色斗篷被阴翳笼罩,久久无声。
许久后,才道:“这是宁方筑告诉你的?”
殷雪泥怆然苦笑:“一个死人能告诉我什么?!谢孤,你当真是毫无悔改,永远都迁怒于旁人。你杀了我挚爱之人,却来诘问我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是来自于他的教唆!”
“挚爱之人?”
传过来的声音缥缈如雾。
“是,宁方筑便是我的挚爱。”
殷雪泥惨然一笑,无畏无惧:“昨日私会后,我与他便已结秦晋之好,此后白头偕老,gong度余生。”
“好一个‘白头偕老,gong度余生’。”
水镜中忽然笑起来,冰冷而恶毒,无数黑色萤火虫在镜面簌簌飞动,迷了殷雪泥的双眼,又化成一道道又细又长的触手,自镜中跃出,紧紧缠住她的四肢。
“既是不忠的乱臣贼子,那便滚去与他陪葬吧!”
黑暗的气息扑面而来,殷雪泥被无数黑色的触手捆缚,她将掌心向内,那淬了剧毒的银刺扎入了触手,一道道墨青色的暗纹便在触手上蔓延开,迅疾传到镜面中。
暗纹的终点是那人的心脏。
这一招是同归于尽。
她神色恬然,阖目,静等着那人的心脏在镜中爆开。
然而,那镜中的画面忽然一闪,是十五岁的少年云鸿坐在渭水川的坟场上,他一袭黑衣如夜,支着长腿在黯月之下吹笛,肩背的姿势无俦,黑发在冷月下泛出黑铁般的色泽。而他身旁,十六岁的殷雪泥盖着他的外裳,抱着双膝,侧倚在他肩上,长发倾泻下来,发端系着纯白蝴蝶结,像一缕苍白的细雪。
一曲吹完,少年在她额角上轻轻一触。
无数的白蝴蝶在他们身旁翩跹。
那时,他们相偎着,是世间最孱弱又最强大的两只萤火虫。
殷雪泥心口一窒,在暗纹即将落入那人胸口的那刻,忽然收手。反噬的力量顿时急遽回流,未曾没入那人身体,反而返回她的掌心。
“果然还是……”
殷雪泥目睹着那墨青的暗纹在手心蔓延,心脏即将爆开的瞬间,深深叹了口气。罢了,那就与宁方筑同葬吧。
……
一道白光轰然落下,殷雪泥身体一颤,霍然抬头。那银白色镜面中的一切都消失,只剩一片空白。而她全身安然无恙。
那先前苍老的声音又响起:“你该看第二幅了。”
殷雪泥望着自己掌心,干净如也,先前的一切好似是一场错觉。她目光投向那深渊般的纯黑色门,脑中仍回荡着银白色镜中谢孤杀宁方筑的画面,深呼吸一口气,摇摇头:“不必看了。”
苍老的声音并不意外:“你确定?”
殷雪泥点点头:“我确定。”
“好,从现在起,给出你的选择。”
殷雪泥并没有多少犹豫,不如说,她很干脆地给出了答案。
“我选择宁方筑,他是我的义兄,亦是我的……”顿了顿,还是将那两个字说出口,“挚爱。”
“我愿为我所爱之人投身杀戮。”
“不杀谢孤,不得善终。”
“你,会后悔吗?”
苍老的声音发出了最后一句叩问。
“我将永志无悔,我还有一个名字,殷无悔。”
“那好,孩子,来走入这道门。”
银白色的大门朝她敞开,殷雪泥陡见一道通天的光亮,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她几乎被这光芒刺伤了眼球,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抬眸,远处是一片纯白的空阔世界,一身白衣的宁方筑正向她遥遥伸手。
“二姑娘,必将再会。”
是宁方筑温煦的声音。
而她未曾回头的身后——
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身体被绝壁的冰锥贯穿。他一头墨发散开,右眼下的一颗红痣妖冶如血,散乱的黑袍外露出的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