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来信
“随便你!”章建文的声音顺着晚风吹拂了回来。
章宏昌履行了自己的所言,没有再给章建文一笔钱,章建文丝毫不在意这些,现在令他感到不自在的事情只有毫无消息的何赤姜。
离开的时候,何赤姜说过自己一定会给他打来电话,但是数日过去了,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过了快月余后,一封信件寄到了:
吾爱建文,见信如晤!
我终于离婚了,我现在恢复了自由身,每一天我都在想念你,希望这封信能尽快到达你的手里,我很想快速回去见到你,但我有不得不留下的原因,也许我们要分开很久了,我只希望你能多爱我一点点的时间。不知道我回到那座有你的城市的时候,你是否已经佳人在侧,有着圆满幸福的家庭了,我只想告诉你,我很爱你,每一分每一秒都爱着你,我当然也希望你能幸福快乐,不愿你一直在等待着我。
何赤姜!
又是半月,何赤姜打来了电话,只是询问章建文有无收到她的信,还有问候了他是否安好,其余的没有谈及。
自那通电话后,许久没有再传来任何的消息。
满池的红花凋零,绿叶也在慢慢的沉寂,露出水面的只是一些残次存的叶面和许多耷拉着脑袋莲蓬,正在自照于湖水,看着那镜光之下自己褶皱皮囊的模样。
天气凉了下来,屋子里开始烧上了炭盆,听说自己父亲咳嗽了,现如今还没有降下雪,便已经穿上了袄子,章建文得了消息难得回家一趟,虽说小玲在电话里有夸大的成分,只是父子之间哪有那么多的仇怨,台阶已经立好了,该下还是要下的。
刚进院落,章建文便已听见自己父亲的满腹牢骚,他在责备小玲:“你好端端的和他说什么,我老头子又不是要死了,不需要他回来。”
“听这话头是还在生我的气呐!”章建文站在院子里的杏树下,喃喃自语。
停顿片刻,还是迈出脚步走向正屋,即使是落几句责骂也是要见自己父亲一面的。
刚踏上台阶第一阶时,章宏昌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这一次比之之前的要小声了许多:“这么冷的天,他骑车去车站坐车要受多少罪啊!那车一日才有几趟,又挤味道又难闻的,他要受罪呐!我只是年纪大了,身体弱了点,你就把他叫回来,白让他担心,白让他跑一趟,糊涂啊!”
章建文站在廊下静静听着,低头看着手上针织的手套和围在脖子上的暖和的围巾,虽说没有任何信签字条,但是他心里了然手套和围巾都是何赤姜亲手做的寄给他的,那份心意,他懂的。
整理好心情和衣着,章建文掀开门上厚重的棉布帘子,轻叩今年新年前夜和自己父亲一起粉刷了红漆的雕花十字窗格的木门,高声喊道:“爸,我回来看你了。”
小玲闻声打开了门,一股暖风吹了出来。小玲的脸颊通红,肩头搭着两根小辫,笑意盈盈说:“建文哥回来了,快进来,外面冷。”
在章宏昌的眼底,那一刻闪过了一丝一毫的惊喜,正巧被章建文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变化。
“你回来做什么,我不想见到你这个逆子。”说话之间章宏昌又咳嗽了几声。
章建文上前轻拍着他的背,递上了水,扶着自己的父亲坐下。
小玲见父子二人有话要说便借故烧水去了厨房。
“爸,你就不要口是心非了,我都听见你和小玲说的话了,你快多喝点水润润嗓子,陆医生有来过吗?”章建文语重心长之时不忘将一块羊毛毯子盖在太爷爷的腿上,手中侍弄着火钳,拨弄着炭盆里的炭,新加了两块漆黑的精炭,盖上了网罩,将水壶放在网罩之上。
“陆医生来过了,我这老毛病了,不妨事的,吃点药就行了。”
父子俩逐渐沉默了。
章宏昌起身掀开了电视机的布罩,布罩上的牡丹花和蝴蝶是他妻子生前绣的,齐默诗词歌赋和管家算账也是学过的,只是一些生产队里的活不是很明白,一双三寸金莲也让她举步维艰,好在她酷爱缝纫绣花和烹饪,几年前她去世后,章建文和章宏昌的父子关系也日渐冷淡了起来。
那个时候,我家是率先买了电视机的家庭,在那个电视机十分少见的年代,章宏昌已经给齐默买了一台电视机了,在她离世前每日最喜欢的时光就是午间和晚间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有欢乐有悲伤。
自打齐默离世后,章宏昌不喜欢出门了,对于工作也是倦怠了,每一天都会重复着齐默喜欢的事情,坐在电视机前收看着节目,直到每一个频道都变成了雪花。
“你要这样一天天看电视,一天天重复妈生前的事情,你要做多久?”
“你说什么,有你这样和老子说话的吗?”章宏昌握拳怒锤沙发的扶手。
章建文起身深吸一口气,青筋爆出,怒声呵斥:“迟来的假装深情有什么用,她都已经死了,你还要在这里装什么装,她活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装,你为什么不装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