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天地之间,有四极,有九州,九州之中,不断有草木精怪修炼为妖,成妖之后,以吞食人族为生,人族苦不堪言,幸有天师府,率一众修仙之人四处斩妖除魔,才能保得人间安宁。
如今天师府的掌门天师,名唤谢长云,生的清雅俊逸,皎如玉树,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便能修为不凡,统领一众修仙之人,受万民敬仰,谢长云如此出色,天下倾慕他的少女自然不在少数,但谢长云为人清冷淡漠,至今也没有婚配的打算,有了解内情的,只隐晦的说这和上任天师之女,谢长云的小师妹,一个名唤云莺的姑娘有关,但具体什么事,知者寥寥。
四月的天,春雷阵阵,在天师府芍药园摘芍药的几个婢女抬起头,她们擦了擦汗,一个婢女说道:“这马上就要下雨了,管事还让我们摘完一筐芍药,都说天师府对下人宽厚,如今看来,也不见得如此。”
另一个婢女道:“听说这芍药是拿来为掌门炼制驱妖的丹药的,这丹药明日便要练好,一刻都拖不得,所以管事才让我们今日必须摘完。”
“但是谁愿意冒着雨摘芍药?”
几人嘀咕了一下,都不太愿意,但是她们刚刚入府为婢,也不敢违拗管事的意思,毕竟天师府给的月钱丰厚,而且掌门谢长云并未婚配,如若能有幸被谢长云看中,收入房中,那简直是一步登天。
恰在此时,几人听到一阵铃铛声,于是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碧衣少女,挎着一个笸箩,笸箩里装着几枝蔷薇花,往内院走去。
少女长得极美,肤色白净,面容清丽,身段纤细,这满园的芍药盛开如锦,叶如青山,瓣如霭雪,但在她的面前,却都黯然失色。
几个婢女见少女如此美貌,不由都自惭形秽,心中想着这是府中哪位小姐,但等少女走近,几人却发现少女穿的碧衣乃是麻布所制,布料粗糙到还不如自己身上所穿,而且定睛一看,发现少女的纤细脚腕,竟然戴着一个金色铃铛,原来刚才的铃铛声,便是从她的脚上传来。
几人心中疑惑,大夏礼教森严,这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在脚上戴这种让人亵玩的铃铛的,只有烟花柳巷的娼妓,才会这般作态。
莫非这少女,并不是官宦之家送来修仙的小姐,而是府中的女奴,众所周知,高门大户家中的女奴,和娼妓也没什么分别,那这少女身上的粗布麻衣,还有脚上系着的金铃,便说的通了。
众人轻视之心大起,一个婢女喊道:“喂,你过来。”
那少女闻音停住脚步,她往四周望了望,确认是在叫她,才疑疑惑惑走了过来,她走起路来步履轻盈,仪态比公主贵女也不遑多让,只是脚上的清脆铃铛声提醒众人,这少女并不是什么公主贵女,只是一个卑贱的女奴。
几个婢女将摘芍药的竹筐往她脚前一扔:“喂,你,把芍药摘完。”
少女看了看有她半人高的竹筐,她略略垂眸,道:“这是你们的活计,不是我的。”
话音未落,她脸颊已经挨了一巴掌,少女吃痛捂脸,却见几个婢女横眉道:“你一个女奴,还敢顶嘴?”
这几个婢女,身份并不高贵,她们也是天师府中的最底层,平日被天师和管事呼来唤去,但是人的劣根性便在此,当自己的处境已经足够不堪时,却总爱欺凌比自己处境更为不堪的人,仿佛这样,才能够让他们扬眉吐气做人,这个道理,云莺在这三年,比她过去的十四年,还要明白的深刻。
云莺苦笑,她于是也不和这几个婢女争辩了,而是垂眸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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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轰隆隆的响着,这场春雨,终究还是下了下来。
芍药园里已经没有旁人,只有云莺独自一人,弯着腰,一朵一朵,摘着芍药。
春雨淅沥,将她的衣衫尽数打湿,云莺直起身子,锤了锤酸痛的腰,她抹了把脸,脸上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她茫然望着偌大的芍药园,脑海中却浮现出昔日她在园中蹦蹦跳跳,然后摘下一朵芍药,插在鬓前的画面,那时她咯咯笑着,问着“爹爹,师兄,我好看吗?”
爹爹含笑道:“莺儿,你又淘气了。”
师兄则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笑着看着她,眼神中的一汪春水,温柔的尽数化成了缱绻旖旎。
那时的她,只觉的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那到底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呢?
云莺不明白。
罢了,她苦笑一声,既然是以前的事,又何必总是回想呢?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弯下腰,摘着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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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傍晚时分,云莺才摘完一大筐芍药,几个婢女一直等到她摘完,才从躲雨的地方出来,然后径直将芍药筐拿去找管事交差,连声谢谢都没对她说,不过这些云莺也习惯了,她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自己的下人房,她的下人房是单独一间,环境不算好,云莺回到房间后,便草草梳洗一番,喝了点热水,换了套干衣服,毕竟如今只有她自己爱惜自己,无人再爱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