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不想活着的原因吗？”顾北喃喃道。

黑暗的周遭出现了水一样的波纹，顾北看到了那少年。

乌发，黑衣，他的眼神悲凉，比前些天更加死气沉沉了。

“你的天赋好高啊，观前尘，窥未来……如果是你的话，娘能多活几天吧……”少年对于自己的回忆被人观看似乎不甚在意。

“我们无法预知生活将会走向何方，我们只能接受它。”顾北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她知道对真正绝望的人来说，别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少年抬起头，盯着顾北，“嗯。”

于冥的反应倒是出乎顾北的意料。

“今夜我没有出游。很多人，很多人，王大娘，花婶，他们都会在三日之后离我而去。我不喜欢他们，但我确实没有想到他们会比我先离开。”

“刘爷爷几年前死的时候，他把我叫到身前，对我说，‘你是个好孩子，我对不起你们一家。’，当时我没觉得有什么。”

“刘志最终还是接替刘爷爷成为了镇长，他比我有担当的多。”

“我看到这场瘟疫的起因了。”

“是你和你的车队带来的。”

“不用害怕，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们这一行人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染疫了。只是你灵感最高，你的身体最先做出反应罢了，居然没有大夫瞧出来……你们还有一半的人能活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

于冥几乎要笑断气。

我原以为是我抛弃了所有人，结果所有人都将先我而去。

“你想活下去吗？”于冥突然发问，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又像个有点傲气的少年郎。

“如果我答应了你，你很快就会死吗？”

“不会。”于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还要教你怎么出游，怎么通灵，怎么掩盖天机，怎么收尸入殓，你会害怕吗？死人很丑的。”

“你全部学会后我才会死。”

“我死后你才能活下去。”

“你没几天了。”

“你学得完吗？”

“我用了一个月。”

“也许你会比我快。”少年轻声说。

“现在开始吧。”

“唔，看来你还有活下去的动力。我有点羡慕你。”

这下轮到顾北给于冥露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再次睁眼时，顾北只觉精疲力尽。

屋里好像多了几个人，是被隔离的吗……

“水……”床下有人在若有若无的□□。

顾北记得昨日兰儿烧了水，她勉力起身摸到桌旁，是隔夜的凉茶，但现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给。”

少女喝了水，感觉好些了。

“谢谢你。”

“不用谢。”顾北强撑着回答，她准备回床上继续躺，不知道镇长是何想法，是就这么让染疫的人自生自灭，还是尽力一搏。

瘟疫是他们从外界带来的，那外面现在什么样了。为什么他们一路上这么久都没发作……

要很长时间吗？可是他们来逍遥镇没多久全镇就爆发了……他们一行人有一半能活下来……是傅家做的吗？那不至于这么大手笔啊，杀了她一个人就好了……

“我……咳咳，昨晚没有接到死预，我是不是还能……咳咳，多活几天？镇长说不定能找到药方……咳咳……我相信镇长……相信小牛……”

这少女不知道于冥已经彻底放弃了。

掩盖天机……如果她能学会，可不可以救下所有人？但是于冥的父亲也只能让几个人多活一天……她能做到吗？

“你叫什么名字？”

“灵儿……灵儿”

我会记住这个名字，直到我死亡那一天。无论如何，在我这里，你曾经鲜活过。

灵儿睡过去了，还好，还活着……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兰儿！”

顾北惊呼出声，跌跌撞撞靠到床上。

“小姐，镇长抓着大夫在研究呢，也向县城发了书信，不过县城那边恐怕没指望了。可是镇里大夫的水平也不高……奴婢始终放心不下。”

兰儿戴着面巾，“希望这有点用。”

“小姐饿了吧，快吃早饭。其他人的我也都带来了。奴婢找了镇长，女子这边我来照顾，男子那边听说于小公子去了。”

“镇长倒是个好人，年轻却有决断。奴婢也不能说他做错了什么。总之，大家在这也不是就这样等死，镇长说会安排人准备伙食的。愿意过来照顾的也不少。”

顾北默然，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她真的能在几天之内全部学完，她能活下去，但她能保证所有人活下去吗？